祈南言看着他,一言不发,垂眸看向月沧琴,指尖动,琴音鸣响,初时优美婉转,宁静平稳,越到后面却更加富有激情和感染力,像是艳阳天逐渐乌云密布,而后倾盆大雨。
紫衣随风蹁跹,午后的凉亭,暖意融融,琴音似是经久不散,一曲终了,祈南言再度对上那双眼眸,楚慕辞眼中似有希冀一闪而过,刹那冲动下,祈南言忽然就想给他一个答案,但这一世终归与前几个小世界不同。
这一世的阿辞是少年将军,一直生活在以忠君爱国为家训的楚家,而他呢,这一世的任务就是要皇帝血债血偿,无疑是在和阿辞一直以来的理念相悖,如果单只是他和皇帝之间,不涉及其他,他自觉有百分百的把握,可选择是在从小疼爱他的楚家和自已呢,一个从小生他养他对他极尽关心的家人,一个一见钟情感情还未深到一定地步的追求对象。
祈南言内心忽然升起了一股迷茫,这也是在这么多小世界中,唯一一次感到不知所措,不知道这条路应该如何走下去,不仅如此,他甚至都开始幻想,是他和皇帝对上那一天,和阿辞刀剑相像的画面。
这时风吹来,带来了少年将军身上皂荚清新的香味,祈南言忽然头脑一清,他何时也变得如此优柔寡断,瞻前顾后起来,心中发笑,端起葡萄浆浅浅啜一口,抬眸看了对面人一眼,而后眼眸低垂。。
楚慕辞调笑着问,“刚才为何那样看着我?难不成是为我气质所拜服?”
“看你脸皮厚似城墙,可挡千军。”
楚慕辞摸了摸脸颊,“厚吗?我倒是不觉得,不若阿言摸摸看,说不定也是你产生的错觉呢。”
祈南言忍着,还是没忍住又翻了一个白眼,“倒是本侯言错,少了两个字,当是可抵千军万马。”
楚慕辞一副不赞同的模样,“话不能这么说,其实我脸皮还是很薄的,只是谦谦君子,楚某求之,自然只能厚着脸皮追求,若是也如侯爷一般内敛,怕是得到须发皆白才能抱得君子归那得平白蹉跎多少好时候。”
祈南言冷哼一声,“楚小将军夸赞自已的同时还不忘拉踩本侯一把。”
楚慕辞直呼冤枉,“哪里是拉踩,分明是在夸侯爷颖悟绝伦,不露圭角。”
祈南言没好气的说,“小将军以后老了,倒是可以考虑茶馆说书,嘴皮子利索的很。”
楚慕辞眉梢微挑,“若是我去了,阿言可以一定要去捧场,等我下了场,还能拿着赚来的银钱带你去吃好吃的。”
句句有回应,句句皆是你,句句皆是爱,这一个小世界的阿辞倒是像极了他在找长剑碎片时遇到的阿辞。
祈南言笑而不答,只道,“东西也吃了,琴也听了,楚小将军预备在本侯府上待到何时。”
楚慕辞故作难过,控诉道,“阿言可真真是无情,吃饱了喝足了,又拿我解了闷,现在便开始赶人了,可怜我一腔痴情,付诸东流不说,罪魁祸首还要在里面丢石子,引起水花又决绝离开,徒留我深情.......呜”,楚慕辞忽然瞪大了眼睛。
祈南言瞧见他这副震惊模样,手里的糕点又往他嘴里塞了一下,抿着唇,睁着眼睛瞪他,
楚慕辞弯起了眼眸,张大嘴巴一口将小小米糕吃进嘴里,嘴唇还故意抿了一下那冰凉的指尖。
祈南言:这算不算另类的,我打他,他舔我手?
像是碰到刺似得,祈南言倏地收回手,又觉得自已弱了气势,伸脚踢了他一下。
楚慕辞顿时笑得更得意,尤其是在看到耳尖那一抹红,得意的就差开始翘尾巴了,吃完了糕点后,意有所指的说,“真甜。”
祈南言眼里迸射火花,又伸脚给他来了一下,豁然起身,向亭子外走去。
楚慕辞知道这人是恼羞成怒了,一个闪身来到他面前,然后眼睁睁看着人往自已怀里冲,顺势搂住少年的腰,像个偷到鸡腿的狐狸。
祈南言看着楚慕辞,眼里愠色渐浓,咬牙道,“放手。”
楚慕辞唇边憋着笑,眼里却笑意晃晃“这是你家你走什么,不应该将我赶走么?”
祈南言立马变了口风,“你走。”
看着利索变了口风的少年,楚慕辞到底是没忍住,泄露了一丝笑意,往后退了一步,对着少年弯腰作揖,“还请侯爷大人有大量,原谅小的方才为心顺势而为,若是侯爷着实生气,不如罚我可好?”
“罚你什么?”
楚慕辞心想,单纯的少年还是入了套,遂直起身子悠悠道,“当然是晨起侍衣,膳时喂饭,午时伺眠,晚时沐浴,暖窝叠被,此后窗前对弈,廊下赏雨。”
祈南言皮笑肉不笑,“本侯倒是看不出,楚小将军如此会伺候人,不知道令尊可知?”
楚慕辞无比骄傲的表示,“我爹啥样我啥样,侯爷若是想知道,不妨让我在王府留待几日,侯爷就会发现,我会的可远远不止这些。”
祈南言神色平静的将凑过来的脑袋推开,“不必了,本侯没兴趣知道,本侯身边也并不缺人伺候。”
楚慕辞没脸没皮的又凑了过来,“侍卫下属不缺,那侯爷缺天然人体火炉吗?一整晚恒温的那种。”
祈南言扫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问“楚小将军确定一整晚恒温不变吗?”
楚慕辞感觉他应该是听懂了对方的话,但是又不确定,风光霁月的少年会有这种暗示,一时间也拿不准该如何回答。
祈南言哼笑两声,“既如此,天色已晚,楚小将军该回去了”,说完,越过楚慕辞向前走去。
楚慕辞感觉自已似乎又发现了少年的一面,又闪身到祈南言面前,凑近低声话里有话,“我确实不能保证一直恒温不变,毕竟在内心想法和外物的刺激下,体温确实会升高,但是,那不是更合阿言的意么?”,后一句话,一语双关。一方面在说,我若是气温升高,你抱着更舒服,一方面也在说,气温升高,也是你故意让我受刺激。
“你可真不要脸”,祈南言低声说完,施施然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