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感情一事本就莫名其妙,真真假假局中人自已都未必能看得清楚。
那日在绞魂窟上,那缕魔魂的话已经很明显了,虽然她不明白辛云追到底喜欢她哪里。
但是她确实也是造成他被那魔魂掌控的一部分原因。
任晚环顾四周的华美楼阁,不由得长叹,“唉——”
“你在叹气什么?”
身旁传来一人发问,任晚想都没想,直接回答。
“我在可惜,若是我再大胆一把,就能家缠万贯,坐拥金山银山了。”她有些心痛,忍不住捂着胸口感叹。
“哦,是吗?”亓鸩冷笑。
任晚这才回过神,看向亓鸩,不知怎的竟有些被抓包的心虚感。
“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不巧,正在你失去家缠万贯、金山银山之时。”他抱手站立盯着她。
任晚尴尬地笑笑,也不知道该回他什么,只是她隐约觉得一股无形的威压从他身上散发。
“那个,我刚才得到个消息,关于你的,我们换个地方谈。”
任晚带着他离开了秦翌的院子,到了她房中关好了门,这才清了清嗓子开口问他。
“我听说,亓氏在宗门那边和魔族来往的嫌疑被打消了。”
她想试探他对这件事的看法,反正她不信亓氏和魔族一点关系都没有。
“阿晚,本来亓氏也是干干净净的,四大宗门再怎么查也查不出什么。”他十分坦然,看着没有一点不实之处。
任晚大约明白,原来整个亓氏只有他一个魔族人,那他的身份是怎么来的?
“话说,你现在这个身体的先主怎么了?”其实她是想问那人怎么死的。
亓鸩有些好笑看向她,“阿晚,我本就是亓鸩,也真的自小在亓氏长大,你这话可真是……”
在她心里,他可真是无恶不作。
什么意思?那他岂不是以灵域中人的身份,去了魔域,最后还做了储君,继任魔尊之位。
“我听说你是哪个魔王所出,还以为你是魔族人。”
“嗯,这话有理,我大抵也算是魔族人呢。”他撑着桌子托腮,眼神清澈如稚童。
任晚捋了一会儿,猜出了大概。这么说,要么是他父亲为魔族人,要么他母亲是魔族人,然后另一人是正经亓氏的人。
而且,亓鸩可是一直做嫡亲长公子的人。
这可真是让人想不到,重来这一世,让她知道这种秘辛。
亓鸩身上的谜团越来越多了。
秦翌他们这一行人来云莱城这么久,还相当于得罪透了辛氏,到了最后要离开之日,辛雪融竟然还愿意来送一送他们。
“诸位,这次的事,我辛氏的确有罪,我代家父向各位致歉。”
辛雪融一身素衣,海边的风大,几乎要吹走她,她仍旧如初见般美丽动人,这样大的变故没把她击垮,反而令她更坚韧。
一行人对她回礼,也没多说什么就登上驶向浮岚殿的船。
这艘船上人多混杂,也是因为秦师兄拒绝了辛雪融安排的船只。
任晚站在了船头,没等一会儿,脚下传来震动,开船了。
云莱城的岸越来越远,只有那座最高的雪颜楼的顶尖尚且能见。
她隐约的发现辛雪融身边除去斩月外还多了一人身影,他雪色的发带飞扬,视线像化作实质抵达她所处的这艘船。
希望,他能人如其名,云追,像云一样追寻自由。
———
夜晚的海什么都没有,一眼望去漆黑无际,浪潮拍在船身上,掀起阵阵带着腥咸的湿润海风。
任晚倚着栏杆,百无聊赖的四处逡巡。
忽然,眼前飞过一点蓝色的亮光,任晚的视线追随而去,才发现不仅仅是一只萤虫。
海上哪里来的萤虫。
而且它发出的光是蓝色的。
它们变作一群,围拢着,像一片星河璀璨。
任晚这个时候在船尾,除了她没有别人发现,这样想着,她跑回了船舱里。
“你跟我来就是了。”
任晚带着亓鸩到了船尾,那些萤虫尚未飞走,反而聚拢得更多了。
“亓鸩,当时我没什么可以送你的,这个就当作你救下我的谢礼。”
任晚为他手指着那片游移的星河,与他四目相对。
“是海萤啊。”
亓鸩看着眼前的奇景,并没有被惊艳到,他就住在寒渊边上,这样的场景算不得难见。
任晚见他神色懒懒,还以为他对此无感,未曾想,身边人霍然长袖一挥。
眼前的那片星河已然无踪,而亓鸩手中多了个灯盏,内里流萤扑朔,光影在他脸上倒映着,明明灭灭。
他白皙纤细的指头捏在灯盏底端,轻巧地转动着观赏里面被困住的海萤四处扑撞。
幽蓝的光照进他的一双墨瞳中,透不到最里面。
任晚被亓鸩这做法怔愣住了,“你这是……?”
“这不是你送我的?”亓鸩不明所以的反问,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任晚斟酌着说:“我所说的‘送’,实质上是送你这美景一观,譬如赏月。”
亓鸩默然垂下纤长的睫毛盯着那盏灯。
任晚暗暗打量他的神色,小心翼翼开口,“你看,这海萤入了灯,也活不了多久,不如放它们出来。”
“我自有法子让它们活。”亓鸩阴沉开口,带了点令人生惧的偏执劲儿。
“可是,没了自由,算什么活着。那雪夫人不也是这样吗?”
她说这话有些牵强了,雪夫人和这海萤,有云泥之别。
任晚想了想,本也是她兴致冲冲带他来了这船尾,这会又要把东西收回,确实有些不好。
她从身上重新拿出个玩意儿,放到亓鸩眼前晃了晃。
那是个蓝琉璃一样的无舌铃。
任晚摇了摇,在亓鸩耳里却什么声响都没有。
“这个,才是我要送你的谢礼。”
这个无舌铃,是她当初亲手去铸器峰做的,做铃铛的千年寒髓,她前世再没遇见过。
这算得她身上最好的东西。
亓鸩的视线被吸引,但没有伸手去接。
任晚不舍地摩挲她在这无舌铃上镂刻的莲纹,这东西很花了她些心思,当初在合欢楼的那个根本比不了眼前这个。
“亓鸩,这个无舌铃里有我的灵力,从今以后,你带在身上,不必言语,我闻铃响,就定知是你来了。”
“这个,是你我之间的暗语。”
任晚再一次向他探开手,那无舌铃就平稳躺在她手心,被海萤的光辉映,透射在她脸上,是星星点点的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