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人!还不把本公子送上去,要不然我……”
“……”
崔连城骂得很脏,任晚觉得自已的耳朵受了污染,微微皱了眉。
这姓崔这么脏,不如多在下面淘干净些。
任晚心念一动,那崔连城身上的衣服也被她用术法给剥得干净,当然为了她的眼睛,还是留了条裤子。
“啊!——”崔连城气急,竟然说不出话来,他身边的护卫试图带着他脱困,却没办法打破那张符篆祭出的阵法。
任晚一眼扫去,全是白花花一片,只是身材好的没几个,还都羞愧难当地捂住了。
她不由得叹了口气,真是,还比不上……
天呐,她想哪里去了。
“我们还是快走吧。”辛云追在任晚身边弱弱地说。
她有些木讷,“哦,也对,先走再说。”肯定是受崔连城的影响,她才会想到亓鸩穿寝衣的样子。
两人用着辛云追以前画的符,重新在岸上落地落定。
“我……”辛云追正欲开口,却被任晚抬手止住。
只见她手中结印幻化出一只传音鸟,龙飞凤舞的写上几个字,伸手一挥,那灵鸟扑腾了一下翅膀,往云莱城飞去了。
随后,那灵鸟一展歌喉,大声喊道:“惊报!崔氏崔连城公子竟与数名护卫在南城莲湖做这种事,速来看霸道少爷娇俏护卫鸳鸯戏水。”
“辛!云!追!——我要你死!!——”远处传来嘶吼之声,是崔连城。
任晚拍了拍手上的浮尘,一副做好事不留名的样子,侧目看着支支吾吾的辛云追:“对了,你刚才想说什么来着?”
辛云追忽然觉得前些日子任晚对他还是下手轻了。
任晚见他不做声,也大概猜出了他想说的话,“你是对前些日子所做之事感到歉意,想要求得我原谅?”
辛云追没有作声。
任晚看他这个样子,轻嗤一声,“呵!那你的歉意可真是来的轻巧,你一句抱歉,便能抵消我那日在绞魂窟下面受的伤?”
“不是的,不是的……我……”辛云追连忙解释,但又不知该怎么说。
“若能让你消气,我有的你尽可以拿去,或者是,你想亲手杀了我。”他有些苦涩的开口,手中已经幻化出了一根金箭,双手呈到了她面前。
任晚没接他的箭,只是走到了莲池的边缘,顺势坐了下去,脚搭在岸沿边晃荡,伸手摘了朵莲叶把玩。
她终于正眼看着站得正正的他,“辛云追,你死了,于我并没有好处,只会惹得你阿姐记恨,这划不来。”
“我这个人很怕麻烦,所以你在辛氏次次惹我,我都很厌恶你的做法,觉得你没事找事。”
说到这,她拨弄莲叶的手停了下,继续说:“可是,我后来发现,你真是只可怜虫。”
她的话深深刺进辛云追心里,划得鲜血淋漓,曾经什么都不在乎的表面光鲜下的脆弱,被她一手剥开。
“我起初不知为何你在云莱城中招猫逗狗,处处捣乱惹人烦,为何你父亲不追责。”
“我最开始以为是溺爱,后来才发现是不在乎,因为不在乎你做了什么,反正又对他没有丝毫影响,所以才不管你。”
“做人做成你这个样子,是得多可怜啊。”
任晚看着辛云追的左手死死攥住箭簇,就算已经被划伤流血,也恍若未知。
她接着说,“真好笑啊,一个人到底要怎样去过活,居然还需要从别人的眼神里来看。”
辛云追的已经压抑到了极点,左手上的血,一滴滴落到木地上,好不明显。
任晚招手喊他,“你过来,你不是想求得我原谅吗?”
他抬头,罕见的有些忐忑地抬头看她。
任晚从怀中摸出个东西,他尚未看清,她就直接甩袖用力一扔,那东西在空中滑过,扑通落入了重重的莲叶底下。
“你去帮我把刚才的东西捞起来,不能用灵力,我要你辛公子亲手给我捞。”
她明显是在刁难他,但辛云追毫不犹豫就下了水。
他缓步在莲从中,俯下身在水中一点点摸索,任晚看着他专注的从莲池中央摸到了边缘,很快,他举起手中的一枚白色玉牌,渴求地看向任晚。
“我找到了!”
任晚却眼神一凛,轻轻施了个术法,那玉牌从他手上被击落到了别处。
她做了这,还没停手,又扬起一阵水花,向辛云追兜头浇下。
这水哗然而下,他也不躲,发丝和抹额都尽数湿透了,但他依旧勉强对她一笑,说:“我可以再找。”
少年美得像个瓷器,晶莹的水珠从他的睫毛滴落,脸上的水划过清晰的下颌,流进衣领里。
任晚又想起初见他的那惊鸿一面。
这次,辛云追用了很久,才摸到那枚玉牌,他拿到后,又举起来等了等,看任晚没了别的动作。
他这才从莲池中上来,把玉牌在他尚且干净的上衣衫擦了擦,递给了任晚。
任晚站了起来,没有接过玉牌,淡然开口:“辛云追,我能够理解你曾经处处欺我,甚至是绞魂窟那一次,我也清楚你是受魔魂所控制。”
“只是,做了就是做了,你以为我就会与你冰释前嫌,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然后原谅你?”
“那样我可真是个菩萨心肠。但可惜了,我这人自私又记仇,最宝贝的就是我这条命。所以,要我原谅你,我做不到。”
辛云追此刻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用失魂落魄来形容。
任晚没有因为他此刻的神情而心软,
“我劝你也别做个良善之人了,我不原谅你,你大可原谅你自已,说实在的,你父亲的死是咎由自取。”
“而你,当初为了活命选择和魔魂交易,这也无可厚非。做人还是对自已宽容些吧,这世间得道飞升的人寥寥无几,最多的还是你我这种人。”
“我一直都这样想,于你我这种的俗人,只有先活着,才有可能谈别的东西。”
“我言尽于此,怎么想还是看你自已。”任晚转身就走,手里扬动着那朵翠绿的莲叶,“辛公子,我们后会无期了。”
任晚的身影离去,宅门为她打开,又随后重闭。
辛云追看着门缝越发狭隘,直至再看不清她衣衫分毫,才收回了视线。
他没有理由追上去。
这下,他才正眼看清了任晚特意留下的玉牌,这玉牌发着莹润的光,正是允他出这个宅子的信物。
他已经欠下了她许多。
辛云追把玉牌小心收好,揣在了心口处。任晚回了辛氏,刚要走回她自已的房间,就被秦翌叫住了。
“任师妹,你随我来一下。”
虽然不知秦翌找她有什么事,但她还是乖顺地跟着秦翌去了他房间。
他开着门,两人就坐在门口的桌旁,只是设下个隔音阵。
“任师妹,你可知晓我此行目的?”秦翌发问。
“不是一路护送亓公子去虔文阁吗?”任晚反问他,心里却在暗自思忖。
【他们这一行之所以走得这么慢,是因为亓鸩非说若要求取虔文阁中奇书,必须要心诚而至。】
所以,他们才这样一步步前去。
这会儿秦翌是要说些什么?
秦翌眸中复杂地看了任晚一眼,还是打算对她坦白:“任师妹,我此行还为查清亓氏是否和魔族有关系。”
任晚提起了心,难不成秦翌真查出来了。
没想到,秦翌却只是换了个语气,“而前几日仙府来信,让我无需再查此事,亓氏和魔族半分关系都没有。”
“仙府意思是,他们已经查清亓氏和魔族全无干系,让我把亓公子送到虔文阁即可。”
任晚有些不明白,秦翌告诉她这件事做什么。
“秦师兄你为何要将此事告知于我。”
“任师妹,虽然宗门认定亓氏和魔族无关,但是亓公子此人行事乖戾嚣张,又漠然冷峻,你一定要想清楚,是不是真的要成为他的身边人。”
他颇有几分长辈说话的口吻。
任晚自已清楚,秦翌这话已经很宽容了,亓鸩哪里只是乖戾嚣张,他嗜杀成性,毫无顾虑,心狠手辣、偏偏还时不时就喜欢发疯。
总之绝不是什么良人。
任晚宽慰秦翌道:“秦师兄,你放心好了,我清楚他的性子,我若真做了选择,怎样都不会后悔的。”
任晚再怎么样,还是继续撒谎骗了秦翌。
秦翌看她这执拗样子,也不好多再说什么。
任晚从他院子里走出来,松了口气。这真是个误会,怎么不论是江涟漪还是秦翌,都以为她会心悦于亓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