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闵一听这声音,立刻大喜道:“是先生来了!”
鲁达定睛一看,果然见一名青衫文士,白面上三缕清须,正是徐长风,他带了一名随从正站在门口冲自已点头。
“军师,快请上坐!”鲁达赶紧起身相让。
众位将士及冉闵等也起身向徐长风拱手施礼!
原来,徐长风到此处来皆是因为影堂。
影堂是徐长风建议大将军宗震设立的,它是军队斥候的延伸,侦查敌情,料敌先机,甚至是喑杀对方主将等等。
影堂投入了巨大的人力,物力和财力,但成绩也是有目共睹的。至影堂建立后,将军逢战几乎没败过。都得益影堂的精准情报。
影堂在绝大部分州,府,关囗都有联络点。但是只有大将军的一些嫡系才知道它的存在,能与其直接交流情报,如分控四州的几位将军,白恩扎,王隆,陈猛,吴狼四人,还有泉城分别驻军的几位将军,如梁布等,在大将军行营中,也只有三四个人知道与它的联络方法。
在没有将军亲信的州府等地,影堂只是默默收集情报,再传给影堂总部,让总部提供给大将军分析,再做出决断。影堂主要传递信息的渠道是飞鸽传书和快马送信。由于信鸽的培养和总部的位置密紧相关,所以这次影堂总部的迁移,对信鸽的飞行路线造成了困扰,心须重新设定。
青州影堂知悉青州这几天的变故后因为没法飞鸽传书,只能快马加鞭送信到影堂新的总部衮州去了,徐长风知道消息后迅速赶来了。青州到兖州并不远,快马一天可到。
徐长风和随从先是带着人皮面具转了一圈,确认是鲁达的部队,这才收起面具,直接找到了鲁达。
“公子,鲁将军,二位辛苦了”徐长风坐下说着话,却是目注冉闵。
从泰山学艺下山和宗震回京起,至今不过旬日,这个少年经过多少沧桑啊!先是数次被袭杀,再眼睁睁看到亲人被五马分尸,他似乎至今依然能感受到冉闵那压抑的悲伤,接下来这段时间,又是在将军行营平叛,又是协助鲁达力挽狂澜,到如今掌控青州。哪次不是危机重重,命悬一线?可他现在看起来云淡风轻,无喜无悲,鲁达还好,毕竟在战场生死拼杀了几十年,可他一个不到二十的少年是如何做到的呢?
身长体阔,剑眉星目,唇上长出淡淡的胡须,冉闵已经从小时候的青涩少年成长为一个沉稳的男人了。
“先生此次亲自前来,必是有要事相商吧!”冉闵直截了当的问道。
、“是的,鲁将军,叫人拿一幅地图来,”徐长风说。
“大赵那个昏君刘聪,不需要冉公子你亲自去为大将军报仇,他已经快死了”
“哦,军师,此言当真?”鲁达和众将一听,有些意外。冉闵也有疑问。
“应该错不了,从朝廷发的诏告即可看出,把原先的大司马刘曜升为大相国,领雍州牧。骠骑大将军石勒执掌尚书位,领冀,幽州收,共同辅政太子刘粲,这不就是在下遗诏吗”
“先生,那对我们有何影响?”冉闵问。
“那影响太大了,今后之天下,恐是胡人之天下,今后就这这寸锥之地,怕也是难保啊!”徐长风指了指地下,沉声说道。
“先生何出此言?”冉闵听了一惊,问道。
“大赵祖皇帝刘渊,本匈奴人单于冒顿后代,他这个刘姓,还是汉高祖刘邦与勾奴和亲所赐,他本是晋朝将军,趁八王之乱时,`遥追遵后主刘禅为帝,让自已的刘姓好攀亲,实乃欺世盗名,他自封汉王,以便师出有名,灭了晋怀帝,建立了如今的汉赵”
“他所引入重用的,大都是异族,如匈奴人呼延氐,靳氏等,还有羯人,氐族人,羌族人等,”
“当今天下,割据川蜀的是羌族李雄!”徐长风在指着地图上蜀地。
“榆州东北方向,尽归鲜卑”
“顺州,檀州以北,是匈奴和羯族”
“就连我们这大赵国,说起来是承汉室刘姓宗脉,其实到底还在匈奴人治下,大将军为了守护这片土地,浴血拼杀,浑身是伤,最后却落得……”徐长风说不下去了,声音有些哽咽。冉闵和众将眼睛都湿润了,默不作声。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徐长风忽然提声说道:“大赵皇帝虽然汉化已久,说是承汉国祚,其实骨子里还是匈奴人,要打压汉人的!”
“所以我今天亲自过来,是想和鲁将军共同商议,如何自保,那石勒领幽,冀州牧,离王隆,陈猛两位将军不远,不可不防啊”
“榆州吴将军孤悬关外,泉州指挥权尚未收回,诸多事端,不得不三思而行哪!”
“先生,在整个中原,我汉人数量最多,为何却落得如此地步”冉闵问道。
“不团结嘛,晋王朝八个王爷,都是皇室宗亲,还互相攻伐。元气大伤,这才给胡人以可乘之机,现在还有几十万流民盘桓在黄河两岸呢”
“几十万流民?”冉闵一听,惊问道。
“是的,他们都是因为胡人作乱,失了家园,四处逃荒的人,因为汉人在北方地区没有一个强大的政权,他们无处安身,想渡江去东晋,又被晋朝所阻,怕流民带去骚乱,故一直盘流各省,以沙丘,陈留最多!衣不蔽体,披头散发,老幼相扶,常以树皮,草根充饥!”
“那他们如何生存,几十万人也没法乞讨啊?”冉闵问道。
“他们卖命,谁给钱就替谁打仗,换点粮食养活家人,因为他们这些人已经生无可恋,所以作战勇猛,名气很大,叫乞活军,意思是生存只是为了活着,你说可悲不?”
“乞活!”冉闵念叨着,眼里泪光闪闪,想到当初父母被胡人残杀,自已被掳,抢到胡人部落当奴隶,不也是乞活吗?如果不是叔叔救了自已,教文习武,此刻怕也是在胡人部落当奴隶乞活吧,想到父母,想到叔叔,又听徐长风讲到汉人流民的悲惨遭遇,“啊!”他忍不住发出一声长啸,犹觉恨意难平。众人有些吃惊的望向他。只有徐长风,鲁达知道他身世凄惨,心中悲苦,轻轻摇头。
“先生,那你说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这样吧?”平息了一下情绪,他才问徐长风。
“怎么办,当然是团结天下汉人,建立我们自已的政权,把胡人逐出中原!”
“那该从何着手?”
“鲁将军,泉城那边,情况如何”
“军师,泉城那边应该问题不大,虽然驻军的指挥权没拿回,但是他们纵使带兵也出不了泉城,冉公子已经建议卡死了济源囗,等我回去带几个亲兵,拿着兵符,每个驻地走一趟,轻易就可解决!”
“好,那此事不再议论,那青州这边谁主持,”
“暂由丁少春总领,陆元辅佐。”
“鲁将军,我有一事相商,”
“何事?”
“今大将军已故去,所谓鸟无头不飞,须得推出一人,替代将军,也好叫众将士心有所依,我想推冉公子为世子,这也是将军生前遗愿,你也知道当初在京城,他还想带公子上朝呢!”
“军师所言极是,我本来也想向军师进言的,可以说但凡见过冉公子的人,他的人品心性,都叫人折服,我敢说泉城的诸将和在座的各位将军,对此毫无异议!”鲁达说完,站起来恭恭敬敬对冉闵拱手施礼道:“参见世子!”
“参见世子!”徐长风和诸将也起身对冉闵拱手道。
“诸位不必客气,还叫我公子都可,”
“不,世子,”徐长风正色说道:
“世子不仅是一个敬称,代表的是大将军的传承,是我们汉人的希望!望世子莫要推托,他日我叫影堂把这事传喻下去。”
冉闵点头,却感到自已身上的担子更重了,叔叔这六万多名属下的安危系于已身了呀!
“鲁将军,目前泉城将军行营,青州军营,还有衮州军营殴打,扣押钦差这些事,朝廷是要算帐的,现在昏君将死,新君将立,恐暂时无暇料理这些事,但我们要作好备战,我想和世子先回衮州一趟,想办法拖延朝廷往我们发兵.我们就此别过。”
言毕,众人分手,鲁达带了五百骑兵,直奔泉城。冉闵和徐长风回了衮州。
衮州府衙,白恩扎和一众将领听了徐长风讲述了冉闵和鲁达的故事后,眼睛大瞪,八个人在将军行营平叛?十二骑劝返四千将士,顺势拿了青州?简直不相信自已的耳朵。
“叁见世子!”当徐长风说已立冉闵为世子时,众人赶紧拱手施礼,如看神人一般看着冉闵。
“嗯,坐下,大家不必客气,坐!”
“白将军,近几天可有什么事发生?”
“咋天来了圣旨,宣告镇国大将军兵符已作废,今后的行动以大司空车骑大将军靳准的命令为是,我呸!这次听军师的,没为难钦差,念完旨后,他跑得比兔子还快,估计是怕挨揍。”
“哦,又来圣旨了,看样子他们还不想撕破脸,”
“听说冀州和幽州那里开来了很多胡人士兵,”
“冀州,幽州?”徐长风眉头一皱,忽又舒展开来:“膘骑大将军石勒掌尚书位辅政太子,领冀州,幽州牧,那这来的可就是他堂弟石虎了,”
“世子,恐怕我们吊民伐罪的举动要推迟了,先求自保吧,据称这石虎和手下羯族士兵,凶残狂暴,行军中以俘虏人肉为粮草,杀人屠城,无恶不作.”
“白将军,那今天就这样吧,你让将士们勤加演练,时刻备战,一旦有不明武装靠近我防区,立刻射杀!”
“末将遵令!”
“世子,那我们走,”
两人来到一个“悦来”客栈,冉闵正觉眼熟,只见店老板走了过来道:“叁见世子!”冉闵仔细一看,原来是泉城认识的于乐。忙点了点头。
“带我们到后面看一看,”徐长风说。
后院别有洞天,一排排整齐的房子,有很多鸽子在笼子里飞进飞出,有人在搭梯上粮上水,有一排排是马厩,有专人在照料马匹,还有一栋空着。
“这是总部,”徐长风说:“影堂的精英都在外面。你以后可以随时来指派任务给他们,还可以调查资料。”他又指了指后面一栋房子。
自此,冉闵就在这间客栈住了下来,有时到后面去看一下各州府的资料,有时到街上配些治伤药,怕以后要用。有时到军营给士兵露两手功夫。
更多的是到府衙议事,听军师的意思,不要盲动,要待时而动。影堂新建好后,有消息说泉城那边问题已解决,现在是铁板一块,涿州,蓟州,榆州已知悉世子的存在,愿忠心追随云云。还有就是皇帝刘聪死了,太子刘粲继位。
一晃过了几个月,这一天,刚到衙门,徐长风把一卷薄绢递给冉闵,冉闵一看,脸色瞬间凝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