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崤山矿场。
正进行交易的人马被当场擒获押到谢砚卿跟前。
“大人,人都抓到了,一个没跑。”玄影对着负手而立的清冷男子回禀。
“审。”
玄影以为自已听错了,提醒:“大人,兹事体大,要不先把人带回去再审?”
谢砚卿抬眸冷冷扫他一眼,他脊背一寒,忙拱手:“是。”
矿山四面环山,位置隐蔽,轻易无人发现。
谢砚卿站在崖边,居高临下打量脚下横梯。
私贩铁矿乃朝廷严令禁止之事,荣王这么做已是触犯律法,这次证据确凿,定能予他一记重击。
“大人,他们都不肯招。”玄影走过来禀道。
微侧身,谢砚卿清越华凛面上无甚表情,眸光森寒:“大理寺从来不会屈打成招,但对于死刑犯来说这条律法不成立。”
闻言玄影噤若寒蝉,就见他走到了扣押的人跟前。
“谁是这里的主事?”谢砚卿幽暗迫人目光在一众跪着的人身上逡巡。
周遭安静出奇,并无一人回应。
“噌——”
剑拔出鞘声音响起,月光反射的寒光闪过,一颗血糊糊的人头便滚落在地。
“啊——”
这一幕吓的所有人寒毛直竖,有胆子小的直接尿了。
男子身形挺拔如松,气势渊沉:“包庇主犯者,同罪论处,再不说,你们下场就和他一样。”
他声线分明清冷好听,可此刻却如同催人鬼魅,令人惶恐生畏。
就在他们哆嗦犹豫的几息中,砰一声又有一人倒在地上。
眼看冒寒光带血的剑朝自已来了,身穿墨衣华服的男人浑身哆嗦求饶:“大人饶命,小的…小的说!”
谢砚卿止住步子,墨衣男子指向最后一排末尾处男子:“大人,他就是主事,每次和我们交易的其实都只是傀儡,真正的幕后之人是他。我就是个小小商人,要不是利欲熏心也不会做杀头的大罪,念在我坦白从宽份上,求大人饶我一命!”
顺着他手指方向,最后面长相敦实男子明显露出了慌乱马脚,拔腿欲逃。
玄影飞身一跃落到他跟前挡住他去路,冷笑:“想去哪儿啊?”
“咻——”
“大人小心!”玄影出声提醒。
一枚飞镖朝谢砚卿袭来,他侧身避开,再看去玄影已将男子桎梏住押了过来。
侍卫捡回飞镖呈给谢砚卿,借着火把亮度他看清了上面弯月形状。
声音凛若冰霜:“乌月国的人。”
男子奋力挣扎,玄影用力踹在他腿弯处,他被迫跪下。
谢砚卿双眸微眯吩咐:“押回去。”
晋国混入乌月国的人已经不是走私那么简单了。
私贩铁矿,又与乌月国人勾结,乃是通敌谋反大罪。
回到知州府,本打算连夜审问,侍卫来禀翊王已醒。
谢砚卿命玄影将带回的人全部严加看管起来,赶去朝澜苑。
“殿下。”
李尘霄抬眸看去,谢砚卿阔步朝他走近。
“晟渊,咳咳……”
晟渊是谢砚卿的字。
“殿下中毒睡了五日,现在感觉如何?”
咳嗽两声,李尘霄唇色苍白道:“本王没事。你呢?听说你伤的很重,伤势恢复的如何?”
谢砚卿敛眸:“劳殿下关心,臣已无碍。”
李尘霄自责道:“你本不用来青州涉险,都是为了本王才……”
“皇后娘娘是臣姨母,于公于私,保护殿下是都是臣应该做的。”
李尘霄轻笑了下:“是本王没用,竟中了别人圈套,还得麻烦你来收拾烂摊子。”
“臣身为大理寺少卿,又系殿下麾下,这都是分内该做的事。”末了他将这几日审案得到的口供长话短说了一遍:“官员口供并没明确指向荣王,但从掌握的证据来看幕后之人八九不离十就是他,而且今夜缉拿的人中,负责矿山开采的主事乃是乌月国人,此事非同小可,殿下最好先禀明圣上再做决断。”
望着眼前沉着镇定男子,李尘霄羞愧:“晟渊,有时候本王觉得你才更适合当母后的儿子,明明本王比你还要大半岁,却处处不如你。”
谢砚卿蹙眉:“殿下——”
“好了,本王知道了,就照你说的办,本王相信你。”
他不只是中宫嫡子,亦是萧氏一族倚仗,很多事都不能随心所欲。
谢砚卿背后亦是萧氏,比他也好不到哪儿去,他何必为难他。
“殿下尽快写好上奏折子,臣先去忙了。”他每一刻都在煎熬,恨不能立马丢下一切去临水村,可肩上责任不允许他这么做。
“去吧。”
从朝澜苑出来,谢砚卿身形踉跄了下。
两天两夜没合眼,他早已筋疲力尽。
“大人。”玄影搀扶住他,担心他撑不住相劝:“现在只需等审问结果,大人还是去休息一下吧。”
“卫随那边如何了?”
抿抿唇,玄影答:“他说在烧毁的柱子下找到一具女尸,手上紧握着一支素银发簪,尸体烧的面目全非,是不是夫人不能确定。”
谢砚卿身子猛的往前一倾,一口浓腥的血吐在地上。
“桑宁——”
话落,人晕死过去。
“大人!”
——
谢砚卿悠悠转醒,耳边传来噼里啪啦雨打青瓦声音。
屋内灯光忽明忽暗,犹如一层朦胧细纱罩着这一方空间。
“夫君。”
听到女子温柔嗓音,他漆暗深邃的眸陡然睁大:“阿宁。”
略带薄茧的手抚上他俊逸脸庞,语气带着嗔怨:“夫君一直不去接我,我等不及,只好亲自来寻你了。”
他支起身,看到她人真切出现在自已面前,瞬间欣喜若狂搂住她,声音透着愧疚:“对不起阿宁,是我的错,我以后再也不丢下你了。”
他就知道她还活着,卫随是骗他的。
可眼眶还是控制不住红了。
沈宁捧住他脸,秀眉拧起:“夫君怎么哭了?”
“没有,我是高兴,高兴你还活着。”
她笑:“夫君说什么胡话呢,我不是一直都活着吗?”
“是我言错,阿宁原谅我。”他攥紧她手,那样的用力。
女子笑颜淡淡,轻启朱唇:“我没怪夫君,只怪上天薄待你我。夫君,我该走了,你答应要来接我的,不要食言。”
话音落,她身影化成点点荧光慢慢消散。
“阿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