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快速将衣裙穿好。
“谢公子,你进来吧。”
“嘎吱——”
门开了,谢砚卿端着药进屋:“宁姑娘,你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笑:“好多了,谢公子关心。”
说完没忍住咳了两声。
“把药喝了吧。”他敛眉,将药递上:“这是枇杷叶熬的药,具有清热止咳功效,你现在喝正合适。”
等她喝完药,他将药碗接过放好,沉吟须臾开口:“宁姑娘,你……”
他顿了顿:“你之前说你快攒够还债的钱了,现在还差多少?剩下的我给你补上。”
她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又不动声色松开,眼神有些躲闪的挤出微笑咳嗽道:“不用了谢公子,也没差多少,想必用不了多久我就攒够了。”
她的反应他自是尽收眼底,目不转睛凝着她有些苍白的面容:“你就那么不想要我的钱?”
她咳的涨红了脸:“君子爱财尚要取之有道,我爹说过,不义之财不能要。”
她又将她爹搬出来了。
似乎在她心中,她爹的话她就要奉为圭臬。
他想,她当真是固执的紧。
“你可有为自已考虑过?”
“什么?”
她不解的对上他视线。
“你想离开这儿,去外面看看吗?”
她摇头,言辞沉肃:“我不想离开,这里是我的根,我只想在此平淡的过完这辈子。”
她心中腹诽:“要不是为了解蛊,鬼才愿意待在这!”
等她小命保住了,她一定要去城里开一家胭脂铺子,穿好看的衣裙,把所有好吃的都吃一遍。
她过去十九年过够了苦日子,后半生只想活出最好的自已。
见她不似作假,他心情莫可名状。
“谢公子,你的伤恢复的差不多了,要离开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她故作落寞的垂下眼帘:“这段时间有公子陪我,我过的很开心。也希望公子以后身体康健,活的开心。”
他心口一滞,心中很不是滋味。
“桑宁姑娘——”
他正欲开口询问玉佩的事,一道女音响起:“你们两个在门外等着。”
徐媒婆直接进了屋,看到屋中还有男子,立马拔高了音量:“呦,原来桑宁姑娘是在家里藏了汉子呢,怪不得不愿意嫁给刘员外做妾呢。”
她双手叉腰,语气轻蔑:“今日就是最后还债日期,银子可准备好了?”
看到她如此直闯进来,还污蔑桑宁,谢砚卿眉头拧了拧,眼底闪过不悦之色。
“谢公子,不干你的事,你先出去。”沈宁拉住他袖子摇摇头。
他明白她意思。
她是怕连累他。
“宁姑娘,别怕,有我在,他们不敢把你怎么样。”他骨节分明的手拍拍她手背。
“谢公子——”
沈宁假意想拉住他,他已掰开她手站起身。
“她的债我替她还。”
徐媒婆看了眼他身后沈宁,对方给她使了个眼色,她秒懂。
斜了谢砚卿一眼,她甩着帕子道:“你还?你拿什么还?你这模样倒是长的极好,跟着桑宁这个废物倒不如跟刘员外,刚好啊,他让我物色个清白的小郎君给他送去呢。我瞧你就不错,说不定到时你们俩还能一起伺候刘员外呢。”
谢砚卿面色冷了下来。
大晋民风开放,权贵之家亦或民间有身份的男子都会养长相清秀的男子供自已取乐。
他只听说过,没想到在青州这等地方亲自遇到了。
一个七十岁的老头,妻妾成群,还男女通吃,他说什么都不能让桑宁落入他的魔爪。
“咔嚓——”
骨头断裂声在这屋中格外醒耳。
接着一道惨叫声响起:“啊啊啊,我的手!”
徐媒婆惊恐的瞪大眼看向始作俑者:“你…你你…救命啊,快来人!”
在屋外的两名男子闯进来,同样满脸惊恐。
“你快放了徐大娘!”
“谢公子……”沈宁从床上爬下来,拖着伤腿来到谢砚卿身边:“谢公子不可!”
“我说了她的债我还,再敢乱说话,我不介意把你胳膊和腿都卸了!”他目光晦暗骇人,声音透着浓浓压迫感。
说完扬臂一甩,徐媒婆摔了个屁股蹲。
“哎呦——”
她疼的龇牙咧嘴,两名男子忙上前搀扶她。
“徐大娘!”
“哎呦可疼死我了。”徐媒婆没料到他会突然来这一手,一时之间全然忘了是在演戏,立马直呼沈宁名字打算罢演:“桑——”
好在沈宁早一步看穿她意图,狠狠瞪了她一眼,出声打断她:“你们不就是要钱吗,我给!”
她拖着腿走到衣柜前,迅速将藏在底下的一只手镯和装碎银子的荷包拿出来,随后一瘸一拐来到徐媒婆三人跟前
“这镯子值十两,还有这些,一共是一百两,剩下的九百两再给我三天时间,我一定还刘家!”
看到白花花的银子,徐媒婆三人眼睛都看直了。
“你要是答应宽限三天,我现在就让谢公子给你接上胳膊,要是不答应——”
“答应,答应!”徐媒婆看到她眼神暗示,忙不迭应声。
她又不蠢,拿了钱该跑就跑。
“谢公子,给她接上吧。”沈宁回头望向谢砚卿。
他眉眼疏淡点点头。
既是她要求,他断然不会拒绝。
咔嚓一声徐媒婆的胳膊又被接了回去,收了银子她不忘将戏收尾:“桑宁姑娘,大家都是女人,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一声,三天很快就过去了,你要是再还不上钱,刘家可就直接上门迎亲了。”
说到这她特意看了眼谢砚卿:“还有,刘员外喜欢的是清白女子,你可别早早失了身子,到时用自已抵债的机会都没了。”
话毕她趾高气昂带着人走了。
沈宁如泄了气的皮球般身形趔趄着往后退,谢砚卿眼疾手快揽住她腰身。
“宁姑娘,没事吧?”
头一次挨的这般近,她不忘抓住机会拉进关系,往他臂弯靠了靠,模样无助极了:“谢公子,你明日就走吧。九百两不是一笔小数目,三天时间我根本凑不齐的。”
感受怀中瑟缩发颤的身子,他长睫垂下淡淡阴翳,整个人透出冰雪似的空静与心疼。
声音微哑道:“我不会走,就算要走也会带上你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