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破冰
郭姯和小书在教务处坐了十分钟，都不见姚校长回来，电话也无人接听。小书晚上有直播，不能一直等着。
郭姯也不愿浪费时间，和另一位教务处的老师打招呼，说她们先走了，下次再来。
走出教务处，小书嘟嘟哝哝要往楼下去，却被郭姯拉了一把，两个人在楼梯口虚晃两下，不下，反上。
小书要问缘由，郭姯把食指轻抵在唇前，示意她噤声。
约摸三分钟后，楼下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郭姯从楼梯上探头看，果然见到姚校长。
小书眼睛都瞪圆了，指着姚校长微秃的脑顶，气到要骂人。
郭姯摁下她的手，摇摇头，等姚校长从楼梯上来，快走进教务处时，她们两个才从楼梯下来，堵在走廊上。
“姚校长。”郭姯轻唤。
姚校长闻声回头，脸色瞬间尴尬，在郭姯看来，他那双旧皮鞋的鞋尖其实已经身随心动，朝侧面迈出了半步，明显是个心虚要逃的肢体语言。
小书也打招呼，冷嘲热讽地喊一句姚校长。
姚校长满面堆笑，热情洋溢地回应，“小郭老师，小书老师，有事找我？走，进去坐，喝点茶？”
“茶已经喝饱了。”小书看一眼郭姯，率先发难，“我就想问问，我们是不是说好我上课时可以直播？只要镜头对准自已，不暴露任何一个学生，且不影响上课，就可以了！”
“那为什么家长接二连三来投诉我？”小书说到激动处，声音都拔高了，“这难道不是一种把教学和直播相结合的创新模式？既然叫网络生存课，我不仅身先士卒先带菁才学生体验一把直播现场，我还无私地把我的教学成果分享给网络上更多的学生，让更多想学习却没条件的人获益，这难道不符合你们有……有……有什么来着？”
她看向郭姯，背不住对方十分钟前口授的重点，眼巴巴地求救。
郭姯小声提醒：“有教无类。”
“哦对！”小书转向姚校长，气势如虹地把话说完，“这难道不符合你们有教无类的办学宗旨和面向社会，普及网络安全的公益教育初衷吗？我要求你们校方在社交平台上立刻澄清，并做好家长思想工作，不要去我卖货的直播间捣乱，他们的行为已经严重影响到我的本职工作！”
姚校长哑口无言，无奈地看向郭姯，指望她能劝两句。
郭姯不为所动。
姚校长苦笑连连，连哄带求地把小书和郭姯请进教务处，关起门来好言相劝。他是长袖善舞的老领导，知道小书年轻气盛，便放低态度拉下老脸地恭维和解释，小书也确实吃这一套，脸色很快和缓，直肠子地“理解”起姚校长的不易。
待和小书商议出解决方案后，姚校长转向沉默寡言的郭姯，和蔼可亲地问：“小郭老师，你呢？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郭姯还未开口，小书就仗义执言了，“姚校长，说实话，你们这事干得真是不地道！我和熔姐明明都是来上课的，你们校方却鬼鬼祟祟动手脚，玩猫腻，一点都不真诚！”
“什么手脚？”姚校长来来回回看郭姯和小书，疑惑道：“误会吧？”
郭姯说：“从昨天下午开始，菁才师生间都盛传我向你立下军令状，不带薛文回学校誓不罢休，这事你知道吧。”
“我不知道啊！”姚校长几乎跳起来，“无稽之谈！你是我们诚挚邀请来的讲师，哪来军令状一说？是不是小孩子胡说八道的？”
郭姯仰头看他，“我抽中的课题附带了薛文这样的极端案例，在今天之前，理应只有我们自已知道，学生之间再信口开河，怎么会直奔主题？你们学校的学生，押题都这么准了吗？还是说有人故意泄题？对方是谁？目的是什么？”
小书帮腔道：“就是！我身为抽签的当事人，我都不知道的事，为什么熔姐上完第一节课后谣言就满天飞？”
姚校长心里已把家委会和背后的人骂了个狗血淋头，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左看右看都有些家丑不可外扬的性质，他不好给郭姯一个交代，只能顾左右而言他，“小郭老师，这事我确实不清楚，你放心，我立刻调查，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说起薛文这个孩子，你还没见过他吧？我印象里，他是个很温和乖巧的男孩子，有上进心，有理想，只是文理偏科比较严重，中考总分不上不下地卡在了普高最低档，以他们家的实力，要把孩子送进普高是没问题的，但他们确实信任我们菁才，也相信孩子。说实话，薛文如今这情况，我们作为校方，不仅有不容推卸的责任，更该有力挽狂澜的决心和能力。”
郭姯并没有被这类情真意切又热血激励的官腔打动，她反问：“所以就赶鸭子上架，赌上我的名誉，让我去处理你们最棘手的问题？”
小书也问：“就是说啊！这事不该归他自已班主任管吗？我们三个来讲课的，没编制没五险一金没绩效的，凭什么啊？”
姚校长说：“薛文的班主任赵岚老师很有责任心，她去过好几回了，不仅劝不动薛文，到最后，薛文连面都不肯露了！他父母不接受赵岚老师的意见，分歧越来越大，也不欢迎赵老师了。”
小书好奇问：“为什么啊？”
姚校长长吁短叹的，想起这事就心梗。
郭姯解释道：“赵老师几次家访，认为薛文是抑郁症，不是网络成瘾，希望他父母对症下药，但薛文父母不认同她的观点，坚持认为是网瘾害了孩子，导致他厌学，学校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姚校长点头问：“小郭老师你怎么看？”
郭姯谨慎，笑一笑，不踩他话里陷阱。
倒是小书年轻又热心，有问必答地给出观点，“抑郁症现在已经很常见了，如果真是抑郁症，不及早治疗是不行的！”
姚校长说：“谁说不是呢？他们双方僵持不下，这才为难啊！”
小书说：“找医生啊！”
姚校长苦笑，“那孩子整天关在房间里玩电脑，谁也不见，如果用强，十几岁的男孩子冲动起来伤害自已伤害别人，谁能承担这样的后果？”
小书也为难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啊。”
姚校长的眼珠子狡猾地转向郭姯，“谁都希望有破冰之人出现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