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游戏
一天后，郭姯接到了薛文的电话。
“……郭老师。”少年的声音虚浮无力，像是已在大海上漂泊了几个月，“……我想听听你说的方案。”
郭姯心里石头落了地，“薛文，你用不到48小时就打出了这通电话。”她用笃定和欣喜的语气说：“你做得很好。”
但她得寸进尺，又提出了视频要求。
看似无理的要求，不到半日，薛文就同意了。
然而打开视频的下一秒，郭姯就知道他又逃避了——黑漆漆的室内，别说郭姯什么都看不见，就算是薛文本人照着镜子，都未必能瞧见自已的脸。
但郭姯没有埋怨，她把自已暴露在光下，纵容对方躲在暗处，先是详细告知了自已为他量身定做的家庭指南针计划，后征询他的意见，逐一修改细则。
这一聊，便聊了整整两个小时。
第二天同样的时间，他们又一黑一白地聊了一小时。
因为薛文喜欢游戏，郭姯便把这份协助他摆脱网瘾回归生活的计划写成游戏攻略，她把最终目标拆解成一个个小的游戏任务。
比起正儿八经的企划，这样的开始更让人容易接受。
在反复修改，达成统一后，郭姯对薛文说：“从现在起，我们是朝同一目标前进的伙伴。”
薛文吓一跳，在黑暗的屏幕里惶然地啊了一声，“……同一目标。”
“嗯。”郭姯肯定地说：“回到学校，去追逐‘成功’。”
成功两个字落在薛文耳中如珠玉动听，又如炮弹轰鸣。
他本能地自问——我真的可以吗？
真实的世界，不可能比网络游戏简单。
像是听见了他的心声，郭姯说：“你可以。”
“按照计划，你的第一个任务是走出卧室见我一面。”
她问：“明天可以吗？”
可能是郭姯在薛文每一次恶意对抗时都平静地接受了，当他徘徊时又都给出正面反馈，她比石头还硬，又比棉花更软。
所以薛文踟蹰的时间一次比一次短，他说：“可以。”
薛文下线后，郭姯捏紧拳头，喊了声，“Yes！”
她甚至起身到处乱走，手舞足蹈地打了一套拳，以平息自已阶段性胜利的骄傲。
冷静下来，她给自已倒了杯咖啡。
薛文返校的事并未有实质性进展，因此郭姯没有告知姚校长，可她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也很想向某个人证明什么，便只给江读雪发了个胜利的表情。
江读雪回复：“薛文理你了？”
郭姯被这心有灵犀吓一跳，险些被咖啡呛着，嘴角却止不住地上扬，她拿手指尖轻戳江读雪的头像，嘟哝着骂：“嘁！你又懂了。”
随后，她心满意足地关闭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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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郭姯再一次站到薛文房门口，何乐安就站在走廊尽头，紧张地看着她。
郭姯轻敲房门，“薛文，我来了。”
“你如果已经做好准备，就可以打开这扇门。”郭姯说：“如果你需要更多的时间，也可以随时告诉我。”
门内没有声音，何乐安胆战心惊地扶着墙，不知道自已能不能承受一次又一次希望的凋零。
好在这次薛文没有让郭姯等太久。
房门的锁舌发出一声清脆的回弹，门打开了一道缝。
何乐安屏住呼吸，看着那道缝越来越大，越来越亮。她一动不敢动，直到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儿子缓慢地重新进入她的视野。
这是郭姯第一次见到薛文，不再局限于小而黑的摄像头里。
少年人浓密的黑发耷拉下来，遮盖住温和的眉眼和清瘦的脖颈，他个子算不上高，手脚却修长，整个人像一截春风里徒长的枝条。
薛文不敢看郭姯的脸，恨不得在她面前缩成一团。
郭姯已经等了他很久，此时抬起手示意他接住见面礼。
薛文诚惶诚恐地抬起手掌。
一枚游戏币落在他掌心。
“恭喜你完成第一关挑战。”郭姯说：“快到你妈妈身前去，她非常想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