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影子
郭姯下午要见面的名单里很快就被删除了两个人——对方碍于江覆鹿的态度，都回避了郭姯的示好。
就在郭姯要去见第三人时，她接到了江覆鹿的电话。江覆鹿约她去光华大厦吃午餐，被她不加思索拒绝了。
郭姯对江覆鹿的厌烦在小温父亲死后达到了顶点，她只要看到这三个字就会想起她在网络上肆无忌惮地花钱污蔑自已，想起公司里焦头烂额的团队，想起熬夜的小温和她慈睦的父母，想起清晨轻易的告别后便是永恒的死亡。
但是江覆鹿像是没听懂她的冷漠和沉默，依然问：“吃个饭吧？我们聊聊。”
郭姯不耐烦地说：“我没空吃饭，我要赶去见投资方，他们只给了我20分钟的时间，再见吧江总……”
“哪个投资方？”江覆鹿飞快问。
郭姯嘲讽地笑了一声，不作回答。
江覆鹿又问：“你为什么不来找我？找我不是最快的吗？我们聊聊吧。”
“我和你没什么好聊的。”
“你在生气。”江覆鹿说：“生气的时候不要轻易下决定。”
郭姯简直要被气笑了，她说：“你想和我聊什么呢？聊你为什么落井下石吗？”
“你不想让我如意，我就让你不好过。”江覆鹿说。
本来挺想笑的郭姯又笑不出来了，不得不感慨江覆鹿的幼稚已经颠覆了她的想象，如果真让这样的人掌权，江家走下坡路势不可挡。“我做决定的出发点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不要把自已想得太重要。”
这话听在江覆鹿耳朵里辛辣得像被扇了一巴掌，但她一反常态没有生气，而是安静着。
郭姯等了会儿，烦躁地说：“咱们真没什么好聊的，挂……”
江覆鹿有气无力地说：“你和我哥真像。”
绿灯亮起，郭姯驱车前行，敷衍道：“哦，那一定是我在模仿他。”
“你为什么不让我哥回家呢？”江覆鹿问。
“江读雪是成年人，他想做什么事，不想做什么事，不一定就是我从中干预的，红颜祸水这一套已经过时了，不要栽赃在我头上。”郭姯说，“我进菁才之前，他已经在菁才蛰伏了很久，他为什么离开家，你不是应该比我更清楚吗？”
“你来见我，我告诉你前因后果。”江覆鹿说。
郭姯冷笑，“我说过了，我没有空。”
“你怕死吗？”
“那当然。”
“你来，我把我哥的所有事都告诉你。”
“他的事不需要你告诉我，想说的话，他自已会说。”
“郭姯，咱们聊聊吧。”
“我们没什么可聊的。”
“……你一直都这么狠心吗？”
汽车经过一处十字路口，一家珠宝店正在办店庆砸金蛋，几管纸炮在喧嚣热烈的音乐里同时炸响，以迎接那个充值金额最大的冤大头步入店铺。郭姯被吓一跳，嘈杂之中仿佛听见江覆鹿在电话那头叹息了一声。
她再看，屏幕显示通话已结束。
她的心忽然难以遏制地鼓噪起来，烈烈的像是要冲出胸口，但她来不及琢磨这种恐慌，手脚比大脑更快地把车停进一个空车位。
她抵达目的地，如约见到了投资人，对方虽然客气，但显而易见也是要趁火打劫，原定的20分钟拉锯成40分钟，对方还想请郭姯吃饭，也被越来越烦躁的郭姯拒绝了。
她藏在胸口下的那颗心始终牵挂着电话那头的江覆鹿。
除去上回江覆鹿发疯带她飙车，她和她毫无交集，但这个人已经给自已留下狂躁和阴郁的印象。
今天这通电话更是莫名其妙。
但真正叫郭姯恐惧的是，她总能从眼下的江覆鹿身上窥见一点江读雪的影子。
不应该。
不可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