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芳菲独自在官道上走了约两个时辰,走着走着,她心中突然警铃大作,这官道实在不是个明智之选啊!这里人来人往,自已太容易暴露了,若是被敌人发现,后果不堪设想。思及此,她觉得还是改走小道更为妥当,那里人少隐蔽,能让她安全不少。
山间小道蜿蜒崎岖,刺骨的寒风呼呼地刮着,李芳菲蜷缩着身子,缓慢地前行着。
天气阴沉得厉害,满天都是厚厚的、低低的浊云。眼看着就要下雨了,得赶紧找个山洞避一避。
她一路东寻西找,又走了近一炷香的时间,总算在下雨之前,找到了一个山洞。
她小心翼翼地摸进山洞,洞内阴风嗖嗖,她不禁感到毛骨悚然。借着洞外透进来的光亮,看到洞内乱石嶙峋,各种各样的怪石自然堆砌着,弯弯曲曲,阴森恐怖极了。
她伸手环住自已的身子,蜷缩在山洞的石壁边,心里直犯嘀咕:这山洞会不会有野兽出没?
突然,她看到洞内躺着一个黑漆漆的东西,那东西还动了一下。
“啊——”她吓得大叫一声,心想这下惨了,把野兽给惊醒,自已死定了。可那只“野兽”怎么仅动了一下,便再没了动静,难道是死了?
强烈的好奇心驱使她朝它走了过去。靠近以后,才发现那不是野兽,而是一个身负重伤的男人。
李芳菲倒吸一口冷气,眼前的男人背对着她倒在地上,背上还插着一支箭,胳膊和大腿上各有一道很深的刀伤。他虽然昏迷不醒,但手里还牢牢地握着一支长剑,看来是与敌人厮杀到最后一刻也不曾放弃。
“喂——你醒醒。”地上的男人没有任何反应,她的声音变得有些颤抖,“你——你不会是——死了吧?”
她揪着自已的衣襟,鼓足勇气,迟疑着蹲了下去。
她逐渐适应了洞内的光亮,当她看到那男人的脸时,整个人瞬间愣住!他竟然是欧阳靖煊!
她又惊又急,忍不住自言自语:“欧阳靖煊怎么会在这里?还受了这么重的伤?”
她着急地拍打着欧阳靖煊的脸:“喂——欧阳靖煊,你醒醒!”
欧阳靖煊依旧没有反应。她迟疑着将手指靠近他的鼻尖,还能感觉到他微弱的呼吸;又摸了下他的额头,发现正发着高烧。
她着急地说:“发烧应该是伤口发炎所致,受了这么重的伤,不能这样昏睡下去,不然他就真的醒不来了。”
说着,李芳菲跑出了山洞,捧起双手接了雨水,再跑进洞喂给他喝。她来回跑了三趟,欧阳靖煊终于幽幽地睁开了眸子。
她兴奋地道:“欧阳靖煊,你醒啦!”
她着急地说:“我扶你出去找郎中吧,你的伤不能耽搁,得赶紧医治。”
她的手突然被欧阳靖煊一把握住,一股奇异的感觉袭来,他的手掌出奇的宽厚和温暖。
“欧阳靖煊,你放手——”她觉着这样有些不合礼数。
欧阳靖煊却不由分说,一边拉着她的手,一边用剑抵着地,艰难地往山洞外走去,撕裂的伤口让他几乎晕厥,身躯摇摇欲坠。
她说:“你这样不行,会加重伤势的。”
欧阳靖煊咬着牙说:“没事,走。”
他们缓缓步出山洞,她把欧阳靖煊的胳膊架在自已肩上,一只手用力地扶住他的腰,拼尽全身力气,搀扶着他向前挪动。
欧阳靖煊那庞大的身躯沉甸甸地压在她身上,两人在雨中艰难前行,走走停停,雨水无情地浇淋,很快他们便浑身湿透。雨势渐渐变小,他们就这样走了半个时辰,终于,一户农家小院映入眼帘。
李芳菲急促地敲打着院门:“请问,有人在吗?”
“是谁啊?敲得这么急。”前来开门的是一位面容和蔼的花甲老人。
她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用哀求的目光望着眼前的老人:“老伯,求您帮帮忙,救救我表哥吧,他快不行了。”
“小兄弟,你们这是?”老人打量着她们,迟疑着是否帮忙救人。
她心急如焚,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老伯,我们真不是坏人。我叫阿菲,他是我表哥。两个月前,表哥外出收账,之后就一直没回家。今天,我在山洞里躲雨的时候发现了他,老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您就行行好救救他吧,不然他会死的。”
老人叹了口气道:“看你这小兄弟模样挺和善,不像是坏人,老夫就帮你们一把,进来吧。”
她向他深深地鞠躬:“谢谢老伯,好人一定有好报的。老伯,您怎么称呼?”
老人道:“我姓沈,这里的人都管我叫沈伯。”
“沈伯!”她忙唤了一声。
沈伯帮着她扶起欧阳靖煊,将他挪到床上后,李芳菲已经累得快不行了,不停地喘气。
这是一间略显简陋的卧房,目光所及之处,陈设简单而朴素。屋子正中央摆放着一张床,床体看上去有些陈旧,床板也因岁月的侵蚀而微微泛黑,不过上面的被褥倒是叠得整整齐齐。床的旁边是一张桌子,桌面有着几道或深或浅的划痕,桌上放着一盏油灯,灯芯还留着燃烧过的黑色痕迹。在屋子的角落,立着一个柜子,柜子的柜门有些松动,微微晃动着,像是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在这静谧的空间里默默坚守。
李芳菲将穆云舟给她的钱袋递给沈伯道:“沈伯,这些钱请您收下,麻烦您帮忙找两身干净衣衫,再请一个郎中过来。”
沈伯回道:“这干净的衣衫好找,可这郎中嘛,要走上三个时辰的山路,到了镇上才能找到。”
李芳菲不知所措地说道:“那他伤得这么重,还发着热。没有郎中可怎么行呢?”
沈伯不慌不忙地道:“我的两个儿子,经常上山打猎,家中常年备有金疮药,可以给他用上;我们久居山野,认识些草药,出去采些回来,给他煎了喝。”
沈伯拿来了一瓶金疮药、一卷白布和两套男子的衣衫。天空中的雨逐渐停了下来,他背起一个背篓出门采药。
李芳菲顾不得换掉湿衣,先给欧阳靖煊处理伤口要紧。一支箭深深地穿透了他的肩胛骨,必须马上拔出来。
欧阳靖煊的意识还算清醒,李芳菲将白布放在他嘴边:“咬住它,拔箭时会很痛。”
他回应道:“不用,你拔吧。”
望着那令人触目惊心的箭伤,她的手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可箭必须得拔。她深吸一口气,双手紧紧握住箭杆,然后紧闭双眼,使出全身力气猛地一拔。
箭被拔出的刹那,鲜血如泉涌般喷出,欧阳靖煊顿时痛得剑眉紧紧皱起,嘴唇也因强忍疼痛而抿得死紧。她急忙在伤口处涂抹金疮药,所幸,流淌的鲜血渐渐止住,而他也因伤痛和疲惫昏睡了过去。
她小心翼翼地把欧阳靖煊湿透的衣服一件一件脱下,只留下亵裤。随后,在他其余的伤口处仔细地涂抹金疮药,再用白布轻柔地将伤口逐个包扎妥当,最后用棉被将他盖好。
终于,欧阳靖煊的伤口处理完毕。她起身,缓缓走到角落的柜子边,身子藏在柜子后,快速将湿漉漉的衣衫脱下,换上干净的衣服。沈伯拿来两套衣衫,她挑了那套小些的,可穿在身上依旧显得有些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