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锦赛结束之后,大家都欢欢喜喜。时隔十年,再次创造亚锦赛包揽全部金牌的辉煌成绩,大家发挥都很不错。
赵翼德在男团项目中对战韩国队顺利拿下一分,也立下汗马功劳。
一团喜气之下,混双拆队。
即使周楚天和郑莎莎的混双组合拿了亚军,但没有打败老将组合,这完全在教练组的预料之中。混双拆队的决定也随之实施。
汪天祺和樊玉玲这对搭档里,弱的是樊玉玲;然而周楚天和郑莎莎这对组合里,弱的却是周楚天。尤其是这次女单决赛樊玉玲的败北,更让教练组看到郑莎莎的实力。
他们当然愿意看到强强联合。
所以亚锦赛之后,两人拆队,郑莎莎和汪天祺重组,成为新一次公开赛的参赛组合。赛程过分紧凑,他们在北京还没落地几天,转头又去往下一站。接下来连着两场赛事,他们有半个月不在北京。
姜衫和庄亦葳也投入到反复的联排中,不断修正表演方式和戏剧内容。
她跟蔡老头请过假,等他们下次回北京,她已经动身去乌镇了。也不单单全是为了演出,主要想多认识一些同行,寻找新的机会。
她的请假流程正儿八经是要领导批,但是十月底,男队也进入调整期,蔡老头随口就同意了。
还以为她是出去玩呢。
“你每天呆在球队确实也没意思,自已出去放松放松,也不缺你一个捡球的。”
“就是安全第一。”
他不知道,乌镇作为全员npc之城,安全的不能更安全了。
戏剧节比过年还热闹,呆在球队的日子虽然有他们的陪伴也不觉得无聊,但是跟这么多搞艺术的呆在一起玩还是让她前所未有的放松。
久困职场,如逢甘霖。
搞艺术的,没有最有个性的,只有更发疯的。长时间跟固守规则的人待在一起,突然遇到一群连规则的概念都没有的人,那种感觉,只剩随意。
今天做朋友,明天不认识也可以。
每天都忙碌到底,特邀剧目、竞演剧目,嘉年华,工作坊,朗读会,应接不暇。姜衫和庄亦葳把自已的行程排的很满。上午看特邀,下午看对手竞演,晚上参加朗读会,夜里就和大家凑在一起无休止的讨论。
青年竞演连续演出7天,每天演出6个剧目,分为A/B两组;滚动演出两次之后,第7天集体汇演。
而后选出决赛剧目,进行终极对决。
姜衫剧组的演出在第二天,第12组。看了第一天的比赛剧目,他们和当时喜欢的剧组也相互交流了一番。
虽然大家都很好,但是姜衫和庄亦葳还是自恋的认为,她们的作品相当拿得出手。并在看完第一天演出的时候在集市买了两瓶香槟。
他们俩并上两个演员,一个包揽全活的舞监,五个人,信誓旦旦,不管演出效果怎样,当夜一定要开香槟。
为此,他们特意揣了一套细腿高脚杯去。势必将半场开香槟进行到底。
由于是最后一组,当天他们一直在等待后场。嘴上说着不在意的五个人,越候场越紧张,最后差点冲动的提前开香槟灌醉自已上场。
“别慌,导演还在这呢,你们慌什么?”
“就是,导演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姜衫在心里默默无语,导演确实没见过什么大风大浪。
“看开一点,不管怎么说,我们已经至少是倒数第18名了。”
“你昨天不是还说我们比昨天的6个都好吗 ?气的昨天5号那个导演差点掐死你!”
庄亦葳幽幽的飘来一句。
哎呀,就不该跟那帮冠军学这么狂,早知道低调一点了。他们已经拿下了上一站公开赛的冠军,奔赴下一站了。
“别丢脸,昨天那个5号的导演一会儿在底下看我们,争口气。”
姜衫硬着头皮看着两个演员。最终使用的是男女双演员互相扮演的方案,这是剧本演出设计的一个亮点和巧思,也贴合了“看不见的人”这一主题。
“我们一定。”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磨合了解,五人早已成为朋友,此刻成为彼此的依靠。
“没事,不问结果,香槟照开。”
“下一个剧组准备!”工作人员穿过剧场后台,走到五人面前通知。终于到这一刻。几人准备这么长时间,就是为了这半个小时。
全力以赴。
演出的时候,姜衫和庄亦葳关注台上的表演,更关注台下观众的反应。她并不知道,此时场外转播的大屏幕前,站着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老树。
老树是受邀来做小镇对话的,下午刚抵达乌镇,跟朋友互相约着来剧场附近散步。他说:想看看现在的年轻创作者在做什么内容!
剧场外有实时转播,屏幕前坐满了观众,越来越多的人集聚,被转播中的演出吸引。老树也站在人群中。
他讶异于导演对于表演节奏的巧妙安排,更惊叹编剧对于隐喻之道的深谙。用最平实的对话塑造最强的隐喻空间。
像《西西弗斯的神话》,又像《等待戈多》,但是又谁都不像。
随行的朋友也感叹。
“有节目单吗?要一个来看看。”
看到简介上写着编导的名字:阿依,他饶有兴致。
“一会儿等这个导演出来看能不能认识一下!”
“能得到你的赏识,不得奖他也甘愿了!”
朋友调侃。
“不见得,这样的年轻人可能根本不在意你我这样的传统知识分子。”
老树笑着回答,接着看转播。
30分钟的演出很快就结束,表演结束的时候,剧场内响起热烈的掌声和喝彩。青年竞演的团队没有名气,观众也没花钱,所以观演关系非常健康,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连同情分都没有。
立在角落的姜衫听到掌声四起,看着自发站起来为演出卖力鼓掌的观众,看到他们眼睛里由衷的欣赏目光,心里长长舒了口气。
一旁的庄亦葳一边笑着拍掌一边侧头看她:“怎么样,谢幕是不是让人想哭?”
姜衫也鼓掌,看着台上释放完全部能量而有些虚脱的演员,咽了咽嗓子,把喉管的热气吞下,弯起一个笑容:“嗯,你们让我想哭。”
庄亦葳看她波澜无惊的表情,切了一声:“小剧场满足不了你的野心是吧?处女作这么成功还这么淡!”
“好歹掉两滴眼泪啊。”
“演员都哭了。”
姜衫扭头,认真的看着她:“收拾收拾,准备出去开香槟了。”说罢去后场准备。
庄亦葳看着她的背影。
“这个女人是个狠角色啊。”
她不知道,姜衫心中早已如台风过境的海面。她为了这一刻,等了太久。总算给了自已一个交代,给这一年来的时光一个交代。
离开创作部,她姜衫也能有自已的一片天。她的那支笔没有废掉,还能写出值得的东西。还有什么比这更能激励她摇摇欲坠的自尊心。
场外看大屏的观众听着雷动的掌声,也很自然的鼓掌,老树混在人群里,也为这个剧组欢呼。
几人从后台出来的时候,剧场广场外的人群还未完全散去。
人群中五号剧组的导演看着几人,在人群中大喊一声:“牛逼!《申时》牛逼!”
这种场景只要有一个带头的,喊口号的人就会越来越多。
“牛逼!”“牛逼!”
大家的嬉笑声混杂着欢呼声,迎接着他们。姜衫几人互相看了看,有些不好意思,但同时也开心,来自观众的肯定,就是最好的奖励。
“阿依牛逼!”
姜衫看着5号导演,是个文艺青年,叫浩宇,留着一头长发,一眼看过去就是标准的文青外貌。
“谢谢!”
大家向观众示意。
老树看着被大家簇拥的几人,认出了庄亦葳,一下子想到几个月前在秦皇岛,冲上来跟自已说话的女孩。
举着旁边姜衫的照片,跟自已说,她的朋友是自已的粉丝。
巧了。
在这遇见了。
“感谢大家的肯定,无以为报,开个香槟吧!”
姜衫举着香槟,又看看自已的组员,大家举着香槟互相看看,心领神会。
这样的场合开香槟出人意料,用最不讲究的方式喝讲究的香槟,让大家觉得有一种艺术化的游戏感。众人纷纷起哄。
姜衫和庄亦葳几人,摇晃酒瓶,两瓶香槟纷纷炸开,酒花四溅,热闹缤纷。
舞监掏出几个杯子,他们一一倒上。
老树看着这几个恣意的年轻人,笑容和厌倦同时出现在他们脸上。他穿过人群,走到前面。
“我能不能也喝一杯?”
姜衫从分酒的间隙抬眼看,就看到老树站在自已面前,自已心心念念的作家偶像。
她还没来的及反应,一旁的庄亦葳喊出声:“老树,是老树,”说完激动的扯着姜衫,推向老树:“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喜欢你的那个美女朋友,你没忘记吧?”
“没忘记,姜衫!”
老树笑了,看着举杯的姜衫。
听到自已的名字,姜衫骤然回神:“能,当然能。”说罢把自已的杯子递上去。
舞监揣了10个杯子来,还分了几杯给前面人群里的观众。凡事带了杯子愿意喝的,他们也分酒。两瓶香槟一下子倒完了。
姜衫重新拿了一杯:“大家一起干一杯吧!”
人群围成一圈一圈的圆,都往中心的几人敬,姜衫举杯跟所有人示意,最后转向眼前的老树,压低杯身:“敬你,老树老师。”
老树叫做老树,其实不过四十多。
“敬月亮。”
啊!
他知道阿依的意思,姜衫有些不好意思。
“说两句祝酒词吧!”
姜衫想了想,看了看庄亦葳,又看了看大家:“祝明天,祝未来,祝幸福,祝永恒!”
大家哈哈大笑。
“祝得好!”
10月底,接近6点,天色擦黑,大家聚在剧场外,吹着冷风,祝未来。
能见到老树纯粹是意外之喜,能跟他这样的方式认识更是意外之喜。夜里姜衫想到这,还是觉得这是如梦似幻的一天。演出顺利,见到偶像,人生真的能这么顺利吗?
顺利的让人害怕。
手机消息弹出。
“我们回北京了。”
是梁赢。
姜衫刚想回复,另一条消息随之过来。
“你不在北京。”
“什么时候回北京?”
接下来一个月,女子世界杯开始,男队难得没有比赛,他会一直在北京。
这一次,也轮到他等她回去了。
庄亦葳突然戳到她:“回答人家啊,人家还巴巴等着呢?”
姜衫回神。此刻,他们在围炉谈话,跟另外几个剧组的坐在一起讨论今天的演出和刚刚看完的剧读会。
“啊?”
“啊什么啊?人家问你有没有男朋友?”
姜衫听了,看了一圈几双望着自已的眼睛,笑了笑:“没有,”微顿,“但我心有所属。”
庄亦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故作嫌弃的笑了笑:“我们的阿依导演搞暗恋,21世纪的暗恋。”
才不是暗恋!姜衫横她一眼,但也不过多跟她分辩。毕竟对方的身份不方便告诉眼前的这群人。
“那介不介意多个女朋友?”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
姜衫无奈笑了,看一眼庄亦葳,转头回复:“介意。”
说完指了指旁边的庄亦葳:“她不介意,找准一点!”
“算了,爱上直女是我的宿命!”
那人嘟囔了一句,把大家都逗乐了。话题转开,姜衫掏出手机,按下回复。
“拿块铜牌就回。”
另一头的梁赢看到回复,忍不住笑了,看了看盒子里新收入的那枚金牌。随后,对着那只跟姜衫同款的小熊玩偶,喃喃自语。
“她去赢奖牌去了,我们乖乖守家吧。”
小熊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