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单的比赛要比男单靠前，半决赛小葡萄对上的是被誉为日本女乒ACE的石原静香，世界排名第6，小葡萄此时不过排第11。
石原静香的履历也算丰厚了，她保持了奥运团体赛全胜的记录。
当然，她的年纪也比小葡萄长几岁。
但是小葡萄近一年打球势如破竹，在她身上你就看不到怕字。队内的大师姐，外协的前辈，没有她不敢出手的。她也不是全赢，但她就是不怕输。
第一局轻取之后，第二局和第三局都是在石原先打出优势后一分分追分，连着两局都是对方先拿到局点，但姜衫看她脸色从没变过。
一双乌溜溜的眼珠冷静沉着，一次次压到与球桌齐平，就这样盯着对面，像草原上猎食的豹子。看似稳如磐石，实则随时准备用最快的速度发动攻击。
她吹球，吹拍，但就是吹不动心。
一次次追平局点，拿下比赛。在看似石原上风占尽的局势下，实现了对她的0封。
决赛局自然就对上了大师姐樊玉玲。
郑莎莎这一代年轻球员的技术先进就体现得淋漓尽致。所谓技术先进，概括出来就是男子技术女性化。樊玉玲速度又快又狠，但是速度，只是郑莎莎其中一项优势，她不仅有速度，也有技术。
然而竞技体育多残酷，樊玉玲最引以为傲的速度也随着年龄下降。面对更年轻更快的郑莎莎，就会陷入被动。
所以纯粹的速度流并不是长久之道。
永远有人更年轻。
随着四局11:9的雷同分数，小葡萄再一次打出4:0，当天的报道用的是“横扫”。这一次的女单冠军到手。
为了看小葡萄比赛，戏剧疗愈工坊刻意推迟了一天。此前为了赶工招募海报和改编的进度，姜衫时常夜里两点给庄亦葳发资料包，结果那天大好的天气大好的下午，她非要停工一天。
对此庄亦葳难以理解。
“今天有很重要的比赛。”
姜衫解释道。
“哇，为了一个爱好你中止你的职业？”
姜衫笑笑，爱好？那可不是爱好，那是力量之源。小葡萄比她更小，很多时候也是看似她照顾小葡萄，但是小葡萄身上超乎年龄的韧性和力量，是她黑暗中前行的力量之源。
不止是小葡萄，而是球队的每一个人。
“对。”
庄亦葳无奈翻了个白眼，“不可理喻。”
小葡萄拿下女单冠军那天傍晚，红霞满天，像是四面八方的庆祝。
但是戏剧工坊真不能再拖下去了，所以隔天，姜衫只能放弃男单的半决赛和决赛。为此姜衫还试探过：“这种工坊不能上午或者深夜做吗？”
“谁一大早疗愈啊？”“大晚上阴森森的治愈个屁啊！”
庄亦葳气笑，短短两句话就把姜衫怼得退无可退。好像这类的工坊就是要在一个最好有大落地窗，而且还明亮的下午。
大家穿着舒服材质的，浅色的衣服。然后拍出来的照片也很温暖。类似于此。
当天，由姜衫来设置主题单元和旁白，庄亦葳则负责肢体的引导。看似是开放的招募，但实际到场的还是专业演员居多。
基本上都是有演出经历的流动演员，有主业但热爱表演。他们对于每一个能够演出的机会都极尽把握。
当天确实有几位演员脱颖而出，其中一个女演员气质极强，个高条顺，一放在剧场里就显得刚刚好，恰到好处的磁场。成为姜衫心中的不二人选。
某种程度上来说，现在戏剧演出发展已经不在乎演员本身的性别了，或者说有时刻意的性别反串反而让剧场的叙事更加饱满。
除此之外，姜衫还锁定了另一位同样高个的男演员，她坚持主角要用A/B角。
“姐，你用AB就算了，但你一男一女做A/B是不是太离谱了！”
AB角是为了规避演出意外，两人一个做主角，一个做备用主角。一般小制作和小剧场都不用，主要是是为了节省各方面的成本。
像姜衫这种规格的项目，完全没有讲究到这个地步的必要。
但是姜衫坚持。一方面是她这一次要万无一失，另一方面是她看到两个演员身上的潜质，看到了剧本阐释的另一种可能性。也许，也许最终是两个人一体两面，也说不准。
但是这些可能性，都需要在排练中不断摸索。
“演职人员限制五人以内，你要考虑清楚啊！”
也即是说，灯光、舞监、舞美全部加在一起只剩一个名额了。
姜衫看着活动室里那两人，认真想了想，最终郑重的跟她点了点头：“青年竞演本来在这些上面可做的也不多，演员是最重要的。”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演员，就是一把利刃。
当夜，姜衫就做东，请大家在一起吃了个饭，跟大家说了说剧本，顺着剧本话题又聊了聊剧本之外的东西，一时就吃的晚。
再看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九点多了。不是小葡萄，是阿翼的消息。
“衫衫，看比赛没有，这次的男单冠军是楚天。”
姜衫连忙点开社交平台，还没来得及搜呢，首页已经推送了今日公开赛男单的结果。周楚天先后击败肖志明和梁赢，一举夺魁。
难怪小葡萄没发消息，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大约不知道该贺喜还是遗憾吧。
周楚天半决赛打败肖志明就够劲爆了，决赛又赢了梁赢，这一仗未免打的过分漂亮，大家直呼江山代有人才出，国乒后继有人。
以往周楚天都是那副拽脸，可是打赢师哥的时候反而是第一时间抱头痛哭了。这是他的第一个公开赛冠军。
打比赛的时候，小葡萄就坐在观众席。
她看到少年的厮杀，也看到了少年的眼泪。她当然明白这个冠军对他的意义。能赢这些前辈一场并不算得了什么，拿一个公开赛冠军也算不了什么，但是，这是必须迈出的第一步。
是无数个0前面的那个1。
所以看到他哭红眼睛，她起身为他喝彩。恭喜你啊，周楚天。
周楚天拿毛巾擦了把脸，又看向自已的师哥们，他们只是淡淡的笑笑，看着这个哭红眼的师弟，露出祝贺和欣慰。
双手击掌，拥抱的时候还拍拍他的肩头。
周楚天转身回望座位席，就看见在暗色中站着的郑莎莎。她冲自已笑笑，鼓掌的手像动物园里表演的海豚。
他仰头，也冲她笑。
小葡萄，这一次，我总算是赶上你一点了吧？
阿翼的消息再次传来：“阿赢的胳膊好像加重了，队医给他扎针理疗了，但是他还是痛。”
说完还发了一张照片来，照片上梁赢露出半截上身，上面扎满了各种银针。
就这还放心，怎么放心？简直是触目惊心。
“现在没有时间和条件做检查，队医说看看明天会不会好一些。”
他明天还有双打呢！今天又是男单失利。
“阿翼，好好照顾你的阿赢师弟，他现在起是弟弟了。”
姜衫郑重的发出这条消息。
“明白。”
合上手机，梁赢躺着扎针的图片却浮现。什么戏剧疗愈工坊啊，她就很需要疗愈。都怪那时贪心，在鸡鸣寺拜菩萨的时候，没有帮他求一个安康。
姜衫懊悔。
深夜，躺在床上的梁赢掏出枕头下的那块蓝色手表，这块手表没有特意调过时间，永远都是北京时间。吉隆和北京差两个小时，差两个季节。
现在，北京是十点，应该不算太晚。
他想了想，拨通一个电话。
从接了阿翼的消息之后，姜衫做事就有些魂不守舍，晚上回来径直洗漱完就躺在床上发呆。
思绪纷飞。下周演员就要进场排练，她本该安排时间表了。
电话。她慌忙去接，就看到那个熟悉的名字。
“喂，是我。”
这是头一次，她没有等到对方先说话，就急切的开口确认。
听到熟悉的声音，梁赢有了淡淡的笑意。
“接这么快？又准备熬夜？”
“没有，已经躺下了。”
梁赢笑笑，把玩着手里的手表，他们走了她倒是乖了。
“今天没看比赛吧？”
有点丢人。
姜衫望着房顶，想到报道和网友的评论，咽了口气：“没看，下午出去玩了。”
出去玩了？好吧！出去玩也好，输了的比赛最好不看。但是为什么，反而有点莫名的失落？
是像上次那样穿粉色裙子出去玩吗？
“嗯，出去玩好。”
姜衫哪有心思玩儿啊，“你明天打男双我一定看，你好好打。”说了半句还是忍不住，重复了一遍，“别受伤，不然我得为你去雍和宫拜菩萨了！”
只字不提阿翼说了他的痛楚。
梁赢被她逗笑，“你小小年纪怎么那么迷信呢？我指定好好打，你就别去打扰人家菩萨了！”
说完又加了一句：“答应了就好好看，等我回去考你比分！”
姜衫笑出了声：“你是傻子吗，我不会上网查吗？”
也对哦，梁赢无奈笑笑：“那我能拿你怎么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