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黄昏。
威海的夏天似乎并不那么干热，带着海滨城市的晚风，傍晚时分反而有些清爽。
所以饭后，大家都喜欢在外面逗留一会儿。
晚训也并不那么急匆匆开始。
姜衫一口一口抿着果汁，挽着莎莎享受着这一刻的静谧。郑莎莎还在叭叭的哭诉自已今天丢分的球和没练好的地方，姜衫虽然听不太明白，但也喜欢听。
正说的起劲，一个男声从后背响起。
是梁赢。
“郑莎莎，肖教练找你，在业务室。”
肖教练是莎莎集训期间的主管教练。
“哦，好。”
郑莎莎难得有个自已的教练，所以很珍惜，二话不说拔腿小跑就去了。
只把姜衫留在原地。
晚风把梁赢的碎发吹起，日落的光映在他脸上。
姜衫想到早上的牛奶三明治。
“谢谢你的牛奶。”
梁赢似乎笑了一下。
姜衫又想了想，提了一句：“加油！”
说罢就想转身回去，笔直的大道上，只站着他们两个，怪怪的。
脚尖刚转，就听到对方问了一句：
“听莎莎说你昨天晚上去看我打球了？”
姜衫迟疑了一下，想到自已偷偷盯了一晚上，原本是坦坦荡荡的，莫名有些心虚。
“没有啊。”
她看他一眼。
“可是她说你很晚才回宿舍。”
“我当时有点吃撑了，就，就在球馆附近散散，消消食。”
姜衫嘴硬的回复道。
动作却有些慌乱，原本还挺镇定的一个人，拿着手里的果汁就开始左右摇晃起来。
梁赢看着，笑意加深。
“散到几点？”
“没看，当时，园区没灯，我就没看手机，保护眼睛，懂吧。”
梁赢听了，头低了下去，却压不住的笑意。
姜衫都不知道他笑什么，到底是取笑她夜里没事干散步还是吃多了？
只有梁赢知道，园区的灯每天夜里两点才关。
两点，正是自已练完的时间。
平时看着挺聪明的人，怎么连扯谎都不会。
姜衫搞不清楚，尴尬的自已喝了口果汁，想了想自已也没干什么坏事，也不用跟这个梁赢交代吧。
他只是男队的队长，又不是她的队长。
咳嗽一声。
“梁队还有什么事儿吗？”
晚风顺势带起她的发丝，头发也被染成琥珀色，显得温柔。
梁赢还是笑。
“你觉得郑莎莎练得怎么样？”
姜衫看他似乎有几分认真，还以为他是来找自已了解莎莎的情况，于是也认真的回答。
“我不懂乒乓球，但看她练的那么辛苦，我只是想她赢。”
姜衫知道，小葡萄会自已偷偷躲起来哭。
梁赢看着她的眼睛，没有说话。
姜衫想了想，又补充道：
“我也希望你们能赢。”
毕竟，你练得最辛苦。
但是后半句，她没说出口。
梁赢有所察觉，嘴唇微挑，看她一眼，又低头。
“但是冠军只有一个。”
冠军只有一个，所以一定会有人输。有人圆梦，就一定有人梦碎。
那么，你希望谁赢呢？
姜衫看着梁赢微微耷拉的肩膀，抠着果汁瓶上的贴纸。
“你想过拿到单打冠军的庆祝姿势吗？”
话头转得突然。
梁赢不由得笑出来。
“你知道乒乓球半场开香槟的后果吗？你这都不叫半场开香槟，你这是提前开！”
姜衫看着对方似乎轻松起来的样子，刚刚有些沉重。
“但是夺冠的时候再想就来不及了，到时候那么多媒体照片，没有帅照多可惜。”
梁赢看她认真惋惜的样儿，更觉得好笑。
“你可以试试跟足球队的一样，来个滑跪，然后双手张开，最后撕个上衣，露出胸肌。”
梁赢摇摇头。
“滑跪不帅，围栏和球桌不矮，一跪下去人只剩半截，没有气势。”
姜衫想象了一下，确实，有点道理。
“那你嫌跪着矮的话，那你站到球桌上，然后手指观众席，就跟古希腊神画一样。”
梁赢想了想。
“那样会不会太狂了？没见过跳球桌的。”
“这么年轻拿了冠军不狂干嘛？”
姜衫说的头头是道的，好像梁赢已经夺冠了一样。
“球场如战场，没有不可战胜的狂劲儿怎么打败敌人！”
梁赢看着她，感觉连日的沉闷都被她这几句话消散，压力、紧迫、害怕一一消失，只有等待摆出庆祝姿势的激动。
“你懂战术？”
梁赢笑着，故意逗着问她。
姜衫白他一眼，把果汁塞进外套的口袋。
“孙子兵法，兵不血刃，懂不懂？”
说罢就迈步出去，往球馆走。
梁赢看着她傲娇的样儿，无奈笑笑，快步走了上去。
就在要超过她的时候，瞥头看她一眼：
“以后别做这种傻事。”
姜衫还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他就越过他，走到了前面。
随后又从前头传来一句：
“以后早点睡。”
姜衫五雷轰顶。
啥意思？他怎么知道自已偷偷看他比赛看到很晚？
哪句话暴露了？
难怪队友说他最懂战术。
姜衫回神看他，他已大步迈进了球馆。
行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