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看“香怜”、“玉爱”眼神不断在他和秦钟身上闪烁,心情抑郁。
倘是正常的少年心性,有些亲近尚可。
宝玉却是知道,“香怜”、“玉爱”二人早就被薛蟠调教坏了,被他二人看得周身不自在。
这个“呆霸王”把家塾风气都带坏了。
今日贾代儒身体有恙,只让贾瑞带来一幅七言对联,命学生对。
这个贾瑞,把对联一说,就去到学堂边上的厢房里躲清闲去了,也不管学堂里的这些个学童如何玩闹。
平时又爱贪小便宜,克扣家塾中的费用为已用还不算,还老勒索子弟们请他。
薛蟠不过给些银钱酒肉,就任薛蟠在家塾中横行霸道,有时还助纣为虐的讨好着。
不过这个薛蟠是个没有长性的主,新鲜劲一过,学塾再也不来了。
贾瑞凭空少了许多外花,对家塾之事更是疲懒。
宝玉原来还想着,贾代儒能够察觉,拨乱反正。
今天特地来看上一看,没成想家塾之乱,更甚从前。
若是在这长期学下去,学问不知能涨多少,品性定是要坏了。
宝玉看看秦钟,发现秦钟倒是一副无所谓,还颇有些新奇的样子。
宝玉就知这样子下去不行,不能让可卿的弟在这学坏了。
考虑是不是现在就起身,拉了秦钟回府。
这边想着,秦钟发现前面一张桌子,坐着的两个学童。
一个稍长一两岁的,有些意动,要离了座位去玩。
另一个正写着大字,伸出手来扯了扯他的衣袖,说了些什么。
意动的学童,竟也安分下来,铺好纸张,准备写字。
秦钟好奇,忙问宝玉是谁。
宝玉笑答:“写字的那个,是我亲侄,贾兰。
同他一桌的,是家里另一房的贾菌。”
心下一动,把贾菌唤到跟着。
贾菌乃荣国公名下的近派重孙,他那一房,如今业已凋敝,其母娄氏少寡,独守着贾菌。
贾菌年纪虽小,确是大气不怕人,上来就问宝玉、秦钟好。
宝玉又问起家里近况。
贾菌回答,用度虽紧,却也无衣食之忧。
语气平静,全无颓萎菲薄之气。
宝玉不禁心下多了几分喜爱。
掏出一个小荷包,里面有五两银子,递给贾菌。
贾菌不解地看着宝玉:“宝叔何意?”
“家塾以后我怕是少来了,你帮照看些兰儿,你和他有些想买的,给你些体已。”
“嘿嘿,好!宝叔疼我,我现领了,这银子权当我借的,等我大些,赚了银子,再还你!”
“哈哈,有志气!”
宝玉看贾菌眼神闪亮,灵秀中有些淘气,却又纯真无邪。
“你若有事,可来府里寻我,我若不在,给我身边人,袭人、晴雯留话都可以。”
“好!”贾菌也是喜笑颜开。
交代贾菌完毕,宝玉眼看学童们越发闹腾,让秦钟开始收拾书笔文物,准备离开。
这时却有一人,忙着凑上前来。
宝玉抬眼一看,却是风流俊俏的贾蔷。
贾蔷先是请宝玉的安:“宝叔好,你这手是怎么了?”
“骑马时不小心跌了,蔷侄儿不需挂心。”
宝玉看着这个比他还大两三岁的堂侄,不知他有何事。
“哦,宝叔安心调养才是,有什么需要效劳的,只管吩咐全侄儿便是。”
“你有心了,我要回府了,你可有事?”
“无事,无事,过来给宝叔和边上这个小哥问个安,边上这个小哥,不知是谁?”
“小弟秦钟,这位哥哥安好。”
秦钟回话,问了个好。
“哦,原来是蓉哥儿口中的秦小相公,果然好生俊俏。
平时我与蓉哥最是要好,以后在学堂里,有事尽管找我,都是一家人。”
“也好,这也算是认识了,我们就先回了。”
宝玉打发完贾蔷,拉着秦钟离开家塾,秦钟虽是不解,也跟着走了。
“看来这家塾也学不了什么了,塾师老先生,身子又不济,一帮子孩子经常没有管,越发没有样子了。”
“以后咱不来了。”
宝玉边走边和秦钟说着。
“那往后咱去哪念书去?”
“你同我去国子监上学去。”
“可我没有监生的身份,去不了啊!”
“不打紧,我来给你办,你先别和你爹说,等我办好你再禀告。”
宝玉叮嘱了一下,用马车送了秦钟回家。
又回贾府取了王子腾名帖,幸好大舅不防他,名帖没有写上附语。
上回在河北用了,这次准备拿去国子监,再花些银子,去国子监,给秦钟弄个例监的身份。
宝玉掏出一千两银票和大舅的名帖,拜访苏德灿去找董祭酒。
在一千两银子和九省统制名帖的加持下,事情很是顺利。
宝玉写了秦钟的履历递上去,这事就算是成了。
宝玉这是第二次体验,权势带来的便利了。
权势,一旦尝过它的味道,就会上瘾。
宝玉心中暗中警醒,一方面他要有所行动,打造权势为他所用,一方面要初心不改,保持本真,要避免成为权势的奴隶。
宝玉得了准信,使人通知了秦钟,下月初便可与自已同去国子监上学了。
不曾想,秦钟将成事禀于秦业,却无故生出一段风波来。
秦业得了消息喜不自胜,以为是贾政出面办理的。
在工部官衙中对同僚上级贾政,好一番感恩戴德。
贾政起始莫名,待听得秦钟得了例监身份,又可同宝玉一起上学,心中始猜得了几分,疑的是谁出手办了些事。
把疑心暗暗放心里,嘴上应酬了秦业。
待得休沐回家,定要好生问问,到底是谁,打着贾府的旗号,在外面钻营取利!
宝玉安排了秦钟的事情,干脆和贾母、王夫人打了招呼。
说要在国子监好好上学,手不方便就要在国子监住上些日子。
贾母先是不充,无奈宝玉坚持,说是怕老爷再打,终也不得不答应了。
提出要求,隔天派人回府报平安,注意休养等等。
宝玉一一应了,出府就把缠在手上棉布夹板拆了,直接就在菊儿胡同住了下来。
每天带着茗烟,东游西逛,闲时也和莫离讨教些功夫,过得好不快活。
这一天,茗烟往贾府报平安,回来时竟带了钱启来,河北有消息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