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回家来见贾母,回明今天见着秦钟一事,想着找秦钟来伴读。
先去家塾看看,若不行同往国子监上学,又着实的称赞了秦钟人品行事一回。
凤姐也在一旁帮腔,贾母本就对秦可卿青睐有加,不免对秦钟也喜欢起来。
凤姐又趁势请贾母后日去宁府看戏,贾母极有兴头。
至后日,宁府尤氏过来相请,贾母遂领着王夫人、黛玉、宝玉等过去看戏。
至晌午,贾母年老,便回来歇息,宝玉送回荣府。
想着许久没有探望薛姨妈,宝钗又在家养病,不妨趁着中午过去探望一番。
想从上房后角门过去,又恐最近少去国子监上学,若遇见政老爷,怕揪住一顿教训。
宁可绕远出二门,过穿堂走东向北去薛姨妈住的梨香院而来。
来到梨香院中,先奔薛姨妈室中,薛姨妈正分派丫鬟们做针线活。
宝玉忙请了安,薛姨妈一把拉住,抱入怀内。
宝玉既觉亲密又有些尴尬,这些个的长辈还老是把他当小孩看,动不动就搂搂抱抱。
他那二十多岁的灵魂多少有些不自在。
薛姨妈松开宝玉,笑说:“这么冷的天,难为我的儿想着来,快快上炕坐着。”
宝玉问:“哥哥不在家?”
“他是没笼头的马,天天忙不了,哪里肯老实在家一日,如今和你同贾芸做起香水生意,赚得一些银子,越发野的没边了。”
“这却是我的不是,反惹得姨妈担心了,该骂,呵呵!”宝玉打趣。
“我的儿,这是哪里话,到底咱们是一家子人,你那个制香水的法子,是个来钱的买卖,你带着哥哥,是个好孩子!”
薛姨妈之前看上宝玉的人才出众和家世,又是姐姐的孩子,若能与宝钗结亲,自是亲上加亲。
美中不足只是不大上进,既不爱读书也不懂世故经济。
如今听说宝玉又是去国子监上学,还能想出做香水的法子赚钱子。
真是哪哪都满意,颇有些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的意思。
看宝玉火热的目光,怕是不恨不得马上就提亲,只是碍着贾母,压制着。
宝玉有些受不了,忙岔话问:“姐姐可大安了?”
“可是大好了,你前儿还打发人来瞧她,有心了,她在里间呢,你去瞧瞧,里间还暖和。”薛姨妈喜滋滋把宝玉让去了里间。
宝玉撩开帘子,进得里间,见薛宝钗坐在炕上作针线。
油黑发亮的秀发,盘在头上,淡黄的棉袄,玫红带紫的肩褂,葱黄的棉裙,看上去娇而不艳。
唇红眉翠,脸似皎月,眼如水杏,坐在那里温婉秀丽。
宝玉心中暗赞,果然国色天香。
宝钗听到动静,抬头笑语:“宝兄弟来了。”
宝玉这才想起问安来:“宝姐姐可大愈了?”
“已经大好了,多谢记挂着。”
忙让在炕沿上坐了,又唤莺儿斟热茶来。
二人坐好叙话,不过问些贾母王夫人和众姐妺安好。
不过盏茶的功夫,就无话可续了……
宝玉心中长叹,倒底是生分了些,也没有什么共同语言,全不似与黛玉相处,哪怕无话也觉得自在悠闲。
宝玉伸手去理衣襟,宝钗顺眼看到宝玉系挂玉石的五彩鸾绦。
宝钗于是笑道:“成日家说你的玉,究竟未曾细细的赏鉴,我今儿倒要瞧瞧。”
说完挪到近前,宝玉亦凑上去,从项上摘了下来,递在宝钗手内。
宝钗接在手心,玉石还带着温暖的体温,不禁有些脸红。
宝玉自从重生过来,得警幻仙姑指点,那玉石一直贴身蕴养着。
宝钗将玉托在掌上,只见大如雀卵,灿若明霞,莹润如酥,五色花纹缠绕。
宝玉自得了蕴养之法,这玉石越发明亮温润了。
看完反面又看正面,口中不觉念出:“莫失莫忘,仙寿恒昌。”
念了两遍,却发现丫鬟莺儿也伸着脖子在看。
笑骂“你不去倒茶,在这发什么呆?”
莺儿笑嘻嘻道:“我听这两句,倒像和姑娘的项圈上的两句话是一对儿。”
宝玉听了,也十分好奇,宝钗戴着项圈是什么样子。
“原来姐姐项圈也有八个字,那我也赏鉴赏鉴。”
宝钗推脱:“你别她的,没有什么字。”
宝玉笑着说:“好姐姐,你都看了我的,你的也该给我瞧瞧。”
宝钗无奈:“也是有人给了两句吉祥话了,所以錾上了,让天天戴着,不然沉甸甸的有什么趣儿。”
边说边解了排扣,从大红袄上,将一块珠宝晶莹、黄灿灿的璎珞掏出来。
宝玉忙托起来看,果然正反面各有四字:“不离不弃、芳龄永继。”
宝玉看了,也不言语,果真和他玉上的字是一对儿。
莺儿见宝玉不语,笑道:“小姐的是个癞头和尚送的,他说必须錾在金器上……”
宝钗不待莺儿说完,便嗔他不去倒茶,一面又问宝玉从哪里来。
宝玉凑上前看宝钗金锁时,二人离得近,只闻一阵阵清凉香甜的幽香,沁人心脾。
正想问她弄的什么香味,忽听外面人说:“林姑娘来了。”
话犹未了,黛玉已经摇摇地走进来。
见着宝玉正从宝钗胸前移开。
宝钗正在整理胸前排扣,便掩嘴笑着说:“嗳哟,我来的不巧了!”
宝玉红着脸起身笑着让坐。
脸红宝玉也控制不住,也不知咋滴,他像是被女友抓着撩妹现场一般。
宝钗倒是镇定,笑道:“这话是怎么说?”
“早知他来,我就不来了。”
宝钗道:“我更不解这意思了。”
“要来一群都来,要不来一个也不来,今儿他来了,明儿我再来,如此间错开了来着,岂不天天有人了,也不至于太冷落,也不至于太热闹了。姐姐如何反不解这意思?”
宝玉见黛玉准备开怼,赶紧岔开话题。
见黛玉外面罩着大红羽缎披风:“下雪了么?”
在边上侍候着的仆妇回道:“下了半天的雪珠儿了。”
宝玉又问:“取了我的斗篷来了不曾?”
黛玉抓住话头:“是不是,我刚来了他就该去了。”
宝玉无辜:“我多早晚儿说要去了?不过拿来预备着。”
宝玉的奶妈李嬷嬷笑着解围:“天又下雪了,时间还早着,就在这里同姐妹玩一会吧,我叫丫头去取斗篷来。”
薛姨妈已摆了几样茶果来留他们吃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