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三年过去,转眼间也快到了满穗五年之约的日子
“嗯?这么快就准备出发去洛阳了么?”“嗯,五年之期将至,我若不提前准备行程,怕是待我到了洛阳就要错过良爷了。”“那我让小二给你准备些干粮,给你路上吃。顺带也让他给你备壶酒,有时候想不通了就喝一喝。”莺打趣儿道。“还是别备酒了吧。”满穗急忙说道,“这么几年来我也不怎么喝酒了,再说了路上喝酒万一误了事儿就不好了,没准因为喝酒我醉了后被谁抓走都不知道。”
“那个答案……你找到了么?”莺顿了一下说道。“还没有,如今的我依然没有找到那个问题的答案……”她眼里的光黯淡了下来,“即便如此我依然要去赴约不是吗?就算我还没找到自已生的理由,就算赴了约后我便会一死了之……”“那这些日子里你的爹爹还有给你那个问题的提示吗?”“没了,那日之后爹爹的声音就再也没出现在我的梦里,大概也不会在出现了吧。”“希望你在这段路上能够找到答案吧。”“嗯,谢谢莺姐了。”
“对了莺姐,这一去我大概就不会回来了。”“这是为何?”“目前的积蓄够我生活几年时间了,之前我去洛阳附近去找个地方暂居吧,这样方便我赴约,也方便我打听闯军的消息。”“嗯……那好吧。对了……”莺瞧见外边不断落下的雨滴,回房拿了个什么东西出来。“这个你带着吧。”莺将拿出的油纸伞递给了满穗,“虽然到了北边用不太到吧,但在你走南方的这段路多少还是有些用处的吧。”
满穗接过莺的纸伞,淡色的麦穗纹理印在伞面,伞柄上雕刻着“穗”字。“多谢这些日子以来莺姐的照顾了,那……我走了。”“嗯,走吧。有时间的话回来看看。”“那再见了,莺姐。”
满穗别过莺准备按着原来的路程返回长安。
花了几天的时间她回到了聊城,回去见了见当时她来苏州时收留过她的那户人家。
满穗敲了敲那户人家的门。“李阿姨、赵伯伯我回来了。”“小崽子?你回来了?”李阿姨从房子里走出,“这么些年来小崽子好看了不少,整个人的气质也变得文雅了不少。”“李阿姨夸奖了。”“话说这次回来又是什么原因呢?没有原因你大概是不会回来的吧。”“嗯,为了某个约定我需要去洛阳一趟,既然要去那儿我也便回来看看你们。”
“你的脸色不太好,是发生了什么事吗?”李阿姨见满穗的表情有些不太对,这么说道。“嗯,一个困扰了我有些时间的问题我直到现在仍未找到答案。”“不妨的话说说吧,关于你的问题。”满穗的脸色有些难堪。“不便说吗?”满穗点点头。
“希望你能够做出自已的选择吧。”李阿姨叹了口气。“我们的儿子早些年便被朝廷抓取充了军,他被发配去了边疆,死在了边外。他死后我和你赵伯消沉了一段时间,养了那么多年的孩子,有一天突然被告知孩子死在了边外……换谁这都不好受,后面几年时间我们一直没有走出来。大概是活的久了,又或是时间冲淡了悲伤,我们也慢慢放下了。咱就想着总是挂念着过去咱也就没办法往前看,只会拘泥于过去的泥沼,越陷越深。”
“李阿姨您想说的是什么?”满穗这么说道。“我想说的是不管过去怎样,人始终活在现在与将来。若是现在过去的沼泽中,便永远无法向前看到未来。我想你的心事大概也与过去的事情有关吧,当初你来的时候就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这个问题大概也困扰了你这么多年。便想着告诉你这些事情,希望能够帮到你。”“谢谢李阿姨了,可这些事情并非一朝一夕能够想明白的。”“我知道了……”她的眼中仍有些许阴霾,但相比起之前似乎散去了几许。
“若是不嫌弃的话今晚就留在这儿休息一晚吧。”“嗯,麻烦了。”
明月照着湖中心的亭子,一直围绕在亭周围的薄雾似乎少了几许。“看来是又来到了这里呢。”满穗看着周围熟悉的场景。她走着已经不知走了多少次的路,来到了亭中,可这次她在亭前的长廊停了下来。
一个身着背心,带着斗笠的农民站在亭中,估摸着三十岁上下,皮肤因为太阳常年的炙烤变得有些黑。满穗上前抱住了他,那个农民也将满穗揽入怀中。“爹爹!”满穗几乎哭出了声。“穗儿。”农民轻轻抚摸着满穗的后背,“这么多年不见,穗儿也长成了一名水灵的女子了呢。”“爹爹……爹爹……”她将头埋在农民的怀中,眼中的泪止不住地往外流。
“这么些年来穗儿瘦了不少苦吧。”“为什么……为什么那天之后……我就听不到爹爹的声音了啊……”满穗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一股脑地倾吐这这几年来在她心中累积的愁苦,“为什么丢下我一个人……为什么当时不把我也带走啊……”
“因为我想让你活下去。”他一遍又一遍地安慰着满穗。“爹爹走后,奶奶死了、弟弟死了、娘死了……我也曾想随他们而去,但一想到爹爹……我就放弃了寻死的想法,后面我走了不知几千里,找到了仇人,可我却报不了爹爹的仇……我真没用……”满穗将他走后的事情一股脑甩了出来,那之后沉积到此刻的愁苦在此刻爆发。
“这些我都知道。可是后来你不是将他从深渊中救出来了吗?你和他立了约,发了誓。他也从一个劫道杀人的狼变为了一个侠,难道这不值得你开心吗?”“我救了他……可又有谁能来救我啊!与他立了约后,我几次想自寻短见,可一想到和他的约定我对自已都下不了手了……现在的我只是为了见到他赎完罪,之后的路没人告诉我该怎么走啊!”
“傻穗儿,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不是很早就告诉你了么。我想看见的就是你能为活下去而已,为什么不想着为了自已活下去呢?”“为了自已活下去……”满穗听到这句话过往的记忆浮现在她的脑海。
“我想你该做的不该是放弃复仇,而是将复仇的动力转变为督促良赎罪的动力,让他偿还完过去欠下的债。”
“即便不为了自已活着,我也希望能够看见这片少有的景色活着。去追寻这片美丽的景色,难道不比忍受这乱世的尘埃要好吗?”
“我想说的是不管过去怎样,人始终活在现在与将来。若是陷在过去的沼泽中,便永远无法向前看到未来。”
先是鸢姐姐的话,后是莺姐说的话,再后是李阿姨的话。三人的话回荡在她的耳旁,提醒着她这几年来的经历。
“我知道了爹爹。”她擦干眼泪,抬头看着爹爹的脸。“我不会再说为了谁或者什么东西活下去这些话了,我会为了自已好好地活下去的。”穗爹笑了笑。“你能这么说,我也能放心地走了。”
亭周围的薄雾逐渐散去,爹爹的身影也随着薄雾一同消散。
“放心吧爹爹,我会好好的活下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