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大行山，终于不用拐弯了，一条笔直的高速公路将一望无际的田野一劈两半。
一个奥迪车队用100公里每小时的标准车速在这条高速公路上匀速行驶。
最中间的奥迪车上，一个戴着白手套的平头哥司机，双手稳稳地把着方向盘。
他的身后，一个身穿夹克的男子，约么四五十岁，正在翻阅手里的文件，时不时地用钢笔勾勒一下。
中年男子的右边，是一个中年美妇，端庄优雅，右肘支在旁边扶手上，右手托着脸，看着面前英俊儒雅的男子，嘴角掩饰不住笑意。
突然，车速稳稳地降了下来。
中年男子抬起头，透过窗户，发现前面的道路突然拥堵起来。
前面不少的司机走出车，嘴里议论纷纷。
“王秘书，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中年男子把文件合上，说了一句。
副驾驶上一个略有几丝白发的中年人，戴着一副黑边眼镜，转过头来。
“好的首长，我这就去看看。”
王秘书开门下了车，快步走进了人群中。
很快，王秘书打开车门，坐到副驾驶上，一脸遗憾地说：“前面有个黑色凯美瑞被一个大货车撞翻了，好像是凯美瑞前轮爆胎引起侧翻，后面大货车躲闪不及，造成的事故。大货车司机已经报警，几个热心司机正在张罗救人，但是车流量比较多，救护车和消防车过来还得一会儿。”
前面的司机握着方向盘的双手微微一紧，脑袋微微偏了偏，不过没有转过来。
“小刘，过去看看，救人要紧。”夹克男子知道了司机的心思，没有废话，立马下令。
“是，首长。”司机右手摸了一下手刹，然后熄火，拉开车门，窜了出去。
叫小刘的司机刚下车，前后四辆奥迪车的司机跟同时约好了似的，几乎同时打开门，四个寸头司机和小刘一起，双臂弯曲，跑步向前。
夹克男子摇下窗户，微微皱眉，看着前面着急的人群。
“人出来了，人出来了。”
“这两个人快不行了。”
“有没有医生？有没有医生？”
“还有个小女孩。”
“快点，车漏油了。”
……
“前程，我过去看看。”夹克男子旁边的中年美妇有点着急，推开门就小跑着穿过人群。
“美兰，小心。”夹克男子大声喊。
中年美妇伸出手，在头顶上挥了挥。
过了几分钟，夹克男子有一些着急，就要打开车门往下走。
“首长，带上这个吧。”王秘书递过来一个茶色墨镜和一个棒球帽。
夹克男子略一迟疑，戴上眼镜和帽子就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王秘书赶紧跟上。
夹克男子挤到前面的时候，中年美妇怀里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漂亮女孩，大约四五岁年纪，还不住地用袖口自已抹着眼泪。身上有不少血，应该是刚才抢救的时候沾上的。
“让开，让开，车辆要爆炸。”一个戴白手套的平头司机赶紧疏散人群。
几个热心司机拖着刚从车里救出来的一男一女就往后跑，刚跑了没几步，那辆凯美瑞就着火了。
车里救出来的男子已经没有了呼吸，那个女人嘴里和鼻子里大口吐着血，旁边一个秃顶中年男人浑身是血，一脸无奈，轻轻地摇了摇头。
女人感激地看了看旁边施救的中年男人，又一脸不舍地看着小女孩，还有抱着女孩的中年美妇。
中年美妇赶紧放下孩子，拉着那个女人的手。
“帮我，照…….”
然后继续大口咳血，说不出话来。
“放心，我会照顾好她。”
女人露出一抹苦笑，眼睛转向旁边已经停止呼吸的男子，手想抬，却一点力气都没有。
中年美妇把这一男一女的手放到一起。
原来死不瞑目的男子和这个女人同时闭上了眼睛。
中年美妇这时候再也忍不住，赶紧捂住嘴，眼泪又流了出来。
漂亮女孩两只明亮的大眼睛，眨了两下，然后几滴豆大的眼泪就从眼角流了出来。
小女孩跪了下去，认真地朝前面的一男一女磕了三个头。
中年美妇抹了一把眼泪，把小女孩抱在怀里：“孩子，别怕，以后我就是你的妈妈。”
夹克男子这时候走到中年美妇身边，轻轻地揽住中年美妇的肩膀。
远处传来了救护车的声音。
……
苏市一个大别墅内，一个虎头虎脑的半大小子，坐在一个大沙发上，打量着空荡荡的别墅，陷入了沉思。
“叮铃铃……”
沙发旁边的电话响了。
半大小子迟疑了一下，拿起电话，放在了耳朵边上。
“晓能啊，我和爸爸今天要跑工地，回不去啊，妈抽屉里有钱，你自已买点吃吧，晚上你睡你的，别管我们啊，我们要请人吃饭。”
半大小子嘴巴张了张，过了一会儿，终于吐出了一句话：“好的，妈。”
挂掉电话，半大小子站起来，走了几步，看着玄关上一张一家三口的照片。
“还不错，朱晓能，跟我的名字差不多。”
……
东海市老城区的一个小高层内，一个自然卷发的年轻人，对着桌子上的电脑发呆。旁边有一本C语言，年轻人犹豫着打开书，看到里面的字母，顿时有一种亲切感。
“肖天，出来吃药了哇，今天最后一天啊，明天给我去学校，快高考了哇，心里有点数的哇。”
“好的妈，我来了。”卷发男放下手中的书，站起来，深呼吸了几下，然后打开房门。
……
162班的教室里，王凡看着手中的数学卷子，一脸迷茫。
今天的晚自习，就是做一张数学卷。
这张卷子似乎不难，但是自已似乎不知道怎么下笔。
王凡似乎有一种感觉，自已已经有十几年没有碰数学了。
不应该啊，自已虽然数学比较渣，可是也渣不到这个地步吧？
王凡抬起头，看着前面斜对角一个女生的背影，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哒哒……
程翔在王凡的桌角上轻轻敲了两下，眉毛一挑。
王凡知道，程翔意思是说：“别发呆了，赶紧做题吧。”
王凡苦笑着收回目光，继续看向手中的数学卷子。
“不会吧，我怎么感觉自已上午睡了一觉，把自已给睡傻了呢？”王凡心里暗自嘀咕。
很快，两个小时过去了。
讲台上数学老师敲了敲黑板，大声说：“这份卷子不收啊，一会儿数学课代表来我这里拿答案，你们自已对，有不会的下节课提出来。”
“凡哥，你又睡觉了？光做了几个选择题啊？你这不行啊，年纪轻轻的，身子怎么就虚了呢？”程翔探过头来，神秘地说：“回去多吃俩山药蛋，好好补补。”
“切，我再怎么虚也比你多二十斤。”王凡瞥了瞥程翔那麻杆一样的身材，说了一句：“可怜的孩子，螃蟹壳里还有点肉呢。”
王凡说完就赶紧往外挤，他知道这句话是程翔的绝杀。
“小子诶，你给我站住。”程翔把卷子往旁边一拨拉，就追了过来。
无奈羊肠小道实在太窄，着急间出不去。
王凡的痒痒肉就把程翔挠了几把。
“翔哥，我怂，我服，我错了。”王凡赶紧认错。
“哈哈，我程翔天下无敌，谁敢与我一战？”程翔甩了一下头发，仰天长笑。
“让让。”后面的一米九的周凯直接把程翔端了起来，往外走。
走出羊肠小道，程翔转过身，抬起头，一脸哀怨地看着周凯。
“周大个，你侮辱了一个绝世高手，我诅咒你上厕所时候纸永远破一个洞。”
周凯咧开嘴一笑:“你上完厕所不洗手么？”
“你狠。”程翔转过身，推着王凡肩膀往外走。
王凡早就乐的忘记了刚才的痒痒肉之仇。
过了一个十字路口，王伦跟几个同学分开，骑着破自行车，继续往南走。
王凡白天没有表现出来，现在一个人，心里却是着急。
这还有3个多月就高考了，这数学怎么就突然间啥也不会了呢？
就跟这高中三年学了一个寂寞似的。
以前的数学不咋地，好歹还能在及格线上游走，现在好了，选择题都没有勇气做。
王凡之前喜欢班里的一个女孩儿，跟人家表白被拒绝之后，整整荒了两年。
这高中的课跟小学不一样，尤其是数学，你拉上一大截，确实很难补回来。王凡是学的文科，底子还可以，但是这数学，实在是让他头疼。
之前老多兄弟们知道原委，各种劝，但是王凡不是犟么，老是坚持自已的感觉。
这下好了。年后的几次摸底考试让王凡彻底认清了现实。
王凡犟，但是王凡不坏。
程翔后来说，那姑娘眼光比较高，做朋友聊天可以，别聊感情。像他们这样的普通孩子，要不是以后考个好学校，成就点事业，跟人家聊感情是没有结果的，对人家也不好，毕竟，人家在这个阶段好好学习，追求自已的梦想，是没错的。
王凡是犟，但是犟在自已身上可以；如果他的犟给别人带来不好的影响，那他就会好好考虑考虑。
当王凡转变思想的时候已经有点迟了。
即便王凡其他所有的科目都能排在班级前三，但是这数学一课就能把他拉到绝望。
怎么办？
王凡把烦恼使劲发泄在脚蹬子上。
“我没钱了，你们放我走吧，我没钱了……”
王凡刚要加快速度，就听到旁边胡同里传来了可怜的讨饶声。
王凡叹了口气，捏了捏刹车。
刹车有点松，王凡又上了鞋底。
车停住了，王凡把车往旁边墙上一靠，往回走了几步，看到了几个混混在欺负一个半大孩子。
那半大孩子也就是读初一初二的样子。
这事王凡以前没少管，每次都被揍的很惨。
王凡从来没有后悔过，谁让他好心又好犟呢？
“一点出息都没有了，人家还是个孩子，就不能放一马了？”王凡走到胡同口，喊了一嗓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