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快九点了，家里面才清静了下来。
王凡一家在村子里人缘不错，街坊邻居的，白天就没断过人。
“妈你放心吧，采石场里干活，磕磕碰碰是难免的事，也就三五个月的事。过了这几个月我就去榆山，老董那里今年任务比较重，我得去搭把手。”王久阳笑着对王凡奶奶说。
王凡奶奶上去就是一巴掌。
“让你妈多活两年吧，当你妈傻呢？”
“你那腿以后还能干重活？”
“还过几个月，没个一两年能好的了？”
王凡奶奶说完又要开始哭。
“好了妈，我好好养还不行么？”王久阳无奈地苦笑了一下。
“也好，干点其他的挣点钱，在家多跟我和奶奶待两天。这几年，一年到头就见不到你几次面。”王凡泡了两杯从花奶奶家带回来的菊花茶。
听完这话，王久阳下意识地想反驳，可是开了开口，却啥话也说不出来。
这几年光顾着出去打工赚钱了，除了过年，确实没在家待几天。
“守着县城这么近，哪不能赚点钱？非得跑那么远出力气？人家能活，咱也能活。”王凡奶奶瞪了王久阳一眼，没好气地说。
“就是。”王凡也附和。
“可是我这干其他的也不会啊。”王久阳一脸沮丧。
“反正你接下来要休息好久，慢慢想呗。”王凡把一杯茶递给王久阳：“尝尝，好东西，我同学家奶奶亲手做的。”
王久阳接过来，小抿一口：“嗯，香。对了，你学习上别有压力啊，该咋学咋学，你学费爸都给你备好了，别瞎操心。”
“知道了。”王凡苦笑了一下。
……
第二天下午，王凡把二大爷家送过来的坐便椅子给擦拭干净，上面铺了一块棉垫，看上去跟个普通椅子一样。
这样凑活几天，再过几天，王久阳大小便就能自已去厕所，到时候把坐便椅直接放厕所就行。
王凡刚收拾好，院子外面就听见程翔的叫唤。
“凡哥，走不走？”
王凡掀开门帘，程翔已经进了院子。
“还得等一会儿。”王凡走出堂屋：“走，去南屋。”
两个人在南屋坐下，王凡给程翔扔了一个苹果，程翔不客气，抓起来就啃。
王凡自已也啃一个。
“我爸回来了，出了点事。”王凡吃了一口，叹了口气。
“咋了？”程翔惊讶。
王凡把事情的来由简单地说了一下。
“以后重活不好干了。”程翔叹了口气：“我三舅前年在煤矿下面碰断了腿，在家养了两年，年前刚去上班，矿里给调到了井上。”
“我也发愁这个，就我爸那脾气，死犟死犟的。”王凡叹了口气：“在家闲不住，估计用不了多久就出去找活干。”
“你可得好好劝劝。”程翔正色说：“这时候养不好，容易留下病根，老了就遭罪了。我姥爷以前打阿三哥，断了腿，还没好清就继续训练，现在走路都得靠拐杖，一到阴雨天更遭罪。”
“嗯，得好好想想办法。”
“王凡在不在？”外面有人喊。
王凡一听，是李长更的声音。
“你们两个找王凡是吧？在家。我来叫他。”这是奶奶的声音。
王凡开门出去，笑着说：“奶奶，是我同学，李长更、王善良。”
“奶奶好。”
“奶奶好。”
小圆脸李长更和小寸头王善良笑着打招呼。
“你们好。”王奶奶笑了笑。
“过来，进屋。”王凡笑了笑，指了指自已的小南屋。
几个人坐下，王凡给两个字扔了两个苹果。
李长更在身上一蹭，咔嚓一口。
“你这可以啊，好容易放一天假，还不好好睡个觉，这熬的双眼通红啊。”李长更瞥了瞥王凡，满是敬佩。
“哪啊？我哪有那精神头。”王凡把老爸的事简要一说。
“唉，也别太操心了，只要定期复查，没啥大事，养好就行。大不了以后不干重活了呗。怎么赚钱不是赚？”李长更宽慰道。
“我觉得也是，以后想办法给他找点轻省活儿。”王凡皱眉：“我爸这人死犟死犟的，得好好想办法，不然不管用。”
“我现在知道你随谁了，有其父必有其子。”李长更感叹。
“要我说啊，你这几个月好好复习，考个好大学，你爸一高兴，没准就好了。”王善良嚼着苹果，呜呜地说。
王凡默默点了点头。
“这倒是。”程翔把苹果核往垃圾桶里一扔，顺手抽过王凡枕巾擦手。
“滚，那是我枕巾。”王凡眼睛一瞪。
“哦，不嫌弃你。”程翔张嘴一笑。
“我谢谢你……”王凡狠狠咬了一口苹果。
……
四个人一人一个自行车，晃晃悠悠去了学校。
返校的学生多，门口全是人。
几个保安维持秩序，大门口三十米范围之内，不让停车。
一个小面包车上一个人摇下了窗口，给一个保安竖了一个中指，不情愿地往前开了开。
这个行为挑衅意味儿十足，保安张口骂了几句，看面包车走远，也没当回事。
王善良瞅了一眼车牌号，浙D打头的。
不过这说明不了什么。
最近几年，有不少沿海淘汰下来的二手面包车进了内地。很多人都买这种车拉人，做小生意，万把块钱就能弄个不错的。
王善良看了一下车窗后面的脸，眉头皱了皱。
面包车停稳之后，车窗就摇起来了。
……
王凡一行人排队进了学校，把自行车停在了车库，一路上说个没停，进了教学楼。
走到162门口，王凡和程翔很自然地就把目光投向了161班门口。
两个高挑的青春少女，在那里小声地说着什么。
一个美貌无敌；另一个猛一看，也是美貌无敌。
正是唐扬和花百紫。
唐扬小声说着话，还往花百紫手里塞了一个东西。
花百紫玉手拿着转了转，就放到了自已兜里。
两个人继续嘀咕。
看到那两个人聊的投入，王凡没打招呼，转头就进了教室。
……
“狼牙月，伊人憔悴，”
“我举杯饮尽了风雪，”
“是谁打翻前世柜，”
“惹尘埃是非”
……
讲台的收音机里放着周杰轮的《发如雪》。
每次开学的下午，用来放听力的收音机都会放一些流行歌曲，直到上课。
这是压抑的高三生涯唯一能放松的渠道。
……
王凡拿出来高一数学上，深深吸了口气，下定决心，今晚务必要有点突破。
怎么着也得考个二本吧？
王凡给自已打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