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太医,如何了?”
白九昭一向自持稳重,不论发生何事都不形于色,只是面对昏迷不醒的苏梨落时,他却慌了神,声音不由得染上抹急切,还没等太医起身便迫切地想要知晓她的情况。
被唤做段太医的人手脚麻利地收拾起药箱,起身对着白九昭福了福身,恭敬地回禀道:
“回殿下,微臣已替姑娘把过脉,从脉象上来看,身体倒是无大碍的,只是……”
白九昭在听到苏梨落身体无碍时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还没等松口气,又听到这转折的两个字,他不由得心中一紧,眸中浮现出一闪而过的历色,沉声道:“只是什么?!”
被打断的段太医后背不由得泛起涔涔冷汗,这姑娘能让太子爷这般重视,来头怕是不简单,他斟酌了一下,立马开口回道:
“殿下不必担心,微臣的意思是,这姑娘头部受到重创,怕会有血凝瘀结,微臣方才已为姑娘施针,现下是已无碍,只是具体还有没有什么别的情况,还得等姑娘醒后看有无不适再做诊断。”
听闻此言,白九昭一直紧绷的面色这才松了些,他看向昏迷中的苏梨落,眼神中满是担忧与柔情,紧跟着问道:“那她何时能醒?”
“这……”
段太医面露难色,心中暗自叹气,这问题着实又让他为难了一下,说实在的,这姑娘头部受到重创导致血块大量瘀结在脑部,虽说他已布针将其堵塞的血块尽数化开,可至于何时会醒,还真不好说!
他深知自已现在的回答关乎生死,一步错,那便是万劫不复。
不能说的太早,若到时间了这姑娘还没醒,到时太子震怒,他得吃不了兜着走。
太子爷年少有为,在暗流涌动,明枪暗箭的朝堂上能做到如今呼风唤雨的地步,靠的就是那果决狠辣的性子,行事刚柔并济,有功当赏,论过当罚!
太子爷的手段他是见识过的,虽鲜少动怒,但万一处理不当,惹得殿下不快,自已恐怕连求饶的机会都没有。
也不能说的过晚,太子爷这般紧张这女子,若实话实说,何时会醒,全看她自已的造化,那太子一旦震怒,怪他医术不精,他照样万死难辞其咎。
现下的每一秒都像是在他的心尖上敲打,他的脑子飞速运转,试图想出一个能让自已全身而退的答案。
白九昭眸色一沉,声音如寒冰般冷冽:“本王问你话呢,说话!”
段太医被这怒音吓得瑟缩了一下,他额头上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在这紧张的氛围中,他再三思量之下,选了一个不偏不倚的时间,嗓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说道:
“回禀殿下,微臣也说不准,少则几个时辰,多则……一两日,姑娘便会醒来,殿下还需耐心等待。”
“说不准?呵……”
听闻此言,白九昭双眸微眯,不尽信的眼神仿佛要将段太医看穿,刚刚他那稍纵即逝的犹豫他全都看在眼里。
白九昭忽的嘴角上扬,轻笑出声,那笑声在静谧中响起,却让段太医愈发紧张。
只听白九昭用平缓而又坚定的声音说道:“一定要确保她安然无恙地醒过来,本王不允许她有事,否则……”
白九昭顿了顿,眼神徒然一厉,“本王唯你是问!”
话音未落,他重重地扣拍了一下段太医的肩膀,看似云淡风轻的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段太医闻言,当即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应道:“殿下放心,微臣定当竭尽全力。”
他的声音因恐惧而有些变调,白九昭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默了一瞬,他心里清楚,段太医的医术在太医院首当其冲,他还是信的过的。
想到这儿,白九昭心绪稍微有所松动,摆手道:“嗯,那就有劳段太医了,先下去吧,等她醒了,本王再命人传唤于你。”
“是,殿下,微臣告退。”
段太医如蒙大赦,起身垂首后退几步,转身后松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忙不迭地退下,脚步都有些慌乱,快步离开了太子府。
一向一丝不苟,无欲无求不近女色的太子爷,突然能被一个女子轻易地牵动情绪,只怕是太子爷心尖上的人。
若这姑娘有个三长两短,还不知要掀起怎样的波澜。
不知是福还是祸,这白耀王朝的天,怕是要变了……
“哎……”
段太医抬头看天一眼,发出一声轻微地叹息,掀帘上了马车。
苏梨落安静地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如纸,毫无生气,那曾经灵动的眉眼此刻紧闭着,处在昏迷中也好似仍沉浸在悲伤中无法自拔。
段太医走后,白九昭遣退众人,亲自搬来凳子,轻轻置于床边坐下。
他的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她极不安稳的容颜上,脑海中浮现的是她活灵活现,俏皮不羁,娇嗔嗲怪的模样,眼神中交织着复杂的情绪。
半晌,他轻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伸手抚上她的眉间,欲将她皱起的眉宇抚平,若可以,他也想倾尽自已毕生的温柔,将她心中所伤一一抚平。
白九昭握住她有些泛凉的手,就这样守了她整整一夜,不知疲惫。
“哥哥!听说你昨夜……”
清脆的声音打破了清晨的宁静,白九安一大早便咋咋呼呼,风风火火地跑进来,不见其人,先闻其声。
“嘘——!”
白九昭眉头一蹙,手指迅速轻放于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同时一记凌厉的眼刀飞去,那眼神中的警告意味再明显不过,示意她安静一些。
白九安不知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听说自家哥哥昨日夜里抱了一个女子回府,这可着实让她吃了一惊。
在她的印象里,哥哥一直清心寡欲,每天除了政事便是专心练功习武,仿佛对男女之事毫无兴趣。
如今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她一大早便早早跑到了太子府。
她兴奋的一夜无眠,差点按耐不住好奇心,昨日夜里便要跑来一探究竟,隐忍至此,已实属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