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边关急报!杜绍庭将军战死......”
当传讯兵八百里加急赶赴京都通禀这一消息时,满朝哗然。
“不,这不可能!”所有听到消息的大臣第一反应皆是难以置信。
杜绍庭是谁?那是他们玄国的战神,在立国之战中立下了汗马功劳,从未打过败战!此去边关更是在与北牧的数次交锋中接连获胜,大败敌军!
这样一名猛将,好端端的怎么可能忽然就战死了?!
“你这小兵,休得胡言!倘若假传军情动我军心,你可知道这是死罪?”当即一名武将站了出来,怒瞪着这名小兵。
这名小兵低头拱手,不敢直视天威,周围一道道灼热的视线仿佛要将他灼烧,他却只能强忍着心中悲痛,将具体情况一一道来。
当他说完之后,所有人都愣住了。
将计就计,倒的确是杜将军能做出来的事儿。
只是却不曾想竟被北牧反向利用。在杜将军追击残军时,北牧直接切断其后方援军,阻挠其救援。杜将军就这么深陷北慕的包围圈中,战至最后一刻,流尽了最后一滴鲜血。
整个朝堂鸦雀无声,个个身如雕像,而这名小兵传完讯后,当即吐血而亡。此刻却没人在乎他的生死。
好一会儿后,还是武将先反应过来,当即去验那小兵身份。结果发现这小兵就是他们玄国的通讯兵。身上所携带的军情也加封了漠城官印。所有都一一核实上了,可这也恰恰说明小兵嘴中所言之事,乃是真的!
这名武将身体猛然一个趔趄没站稳,直接坐倒在地,而那些不敢置信的大臣,看到他这反应心中也渐渐明白了什么。
场上只闻所有人沉重的呼吸声。
有老臣当即眼眶一红,太上皇驾崩不过月余,就连将军也去了吗?
孟弦野高作首位,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一幕。过分妖孽俊美的脸上面无表情,只那一双削薄的唇角似笑非笑的勾起。
杜绍庭战死的事情很快就在整个京城蔓延开来。宿泱自然也得知了这个消息,当即就惊的打碎了一个茶盏。
“夫人!”香叶心急如焚的看着宿泱那瞬间变得苍白起来的脸色。
宿泱静静的看着地上那盏破碎的茶盏,那如同蛛网般碎开的裂纹,像极了无情逝去的生命。
宿泱就这么维持着这个动作,一直都没有动弹。香叶在一旁,看在眼里,急在心上。
可她此刻却笨嘴拙舌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为好,将军身死,对他们将军府所有人而言都是一个莫大的打击。
这时候宿泱终于动了,香叶心里松了口气,紧紧的盯着夫人抬起来的脸。
与那过于苍白的脸上相对的是她那一双通红的眼眶。
她眼中无泪,眼眶却红的几欲滴血。
“你先退下吧,我有点乏了,想休息一会儿。”宿泱平静的说道。
她越是这样,香叶又怎能安心?“夫人,还是让奴婢守着您吧。”她实在是怕夫人做傻事。
以将军跟夫人的恩爱程度,她真怕夫人受不了这打击,随将军而去。
宿泱又怎能不知道香叶心中所想?
“放心,你家夫人我惜命的很。在见到将军的尸体之前,我是不会相信将军的死讯的。”
香叶这才松了一口气,“是,奴婢告退。”
宿泱将自已关在房间足足关了两个时辰。两个时辰之后,她再出来的时候,面色已经恢复平静,只一双眼睛,隐约还能看到些许红。
将军府上伺候的下人都觉得夫人是在强忍心中悲痛。
将军府还是挂白了。
宿泱也换下了身上的衣服,穿上了一身素服,脸上脂粉未施,头上钗环未戴,仅仅只是簪了一朵白色的绢花。
整个将军府再也不复往日里的繁华,变得萧瑟静默了起来。
与宿泱算得上冷静的反应相比,江妈妈哭的那叫一个死去活来。
她很早就在将军府做事了,一直照顾着府中上下,照顾着将军,说句不当的话,她甚至是将将军当自已的儿子看待的。冷不丁得知将军的死训,她的心情可想而知。
宿泱走到这布置起来的灵堂之中,神情恍惚了那么一瞬。
眼前的场景熟悉又陌生,她却好似一个局外人一般,情感被尽数抽离,旁观着这黑白的一切。
只一颗心脏的跳动沉缓了两分。
“江妈妈......”宿泱缓缓启唇。
江妈妈泪眼婆娑的看向宿泱,抱着宿泱的腿就是一阵哭。
“夫人......夫人,这可怎么办呢?这可怎么办呢?这可怎么办呢?”一连三个怎么办,一声更比一声高,江妈妈哭得不能自已,神情悲痛。
宿泱很想说一句节哀,可是有什么好节哀的?这种时候该节哀的不是她吗?她是否应该落下两滴泪来,这才更衬此景。
宿泱努力了一下,眼眶实在干涩,怎么也无法落下泪来,或许是因为在看到将军的尸体之前,她不愿意相信这一切。
心里刚这么想着,江妈妈就哭道:“夫人,将军的尸首......”
宿泱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笃定道:“将军的尸首,会运回来的。”
前世便是如此。
就在将军死讯传来的七日后,将军的尸首运抵京城。
正是严寒冬日,不用担心尸首腐化的问题。
尸首抵达将军府的那日,宿泱缓缓掀开棺材,看到的正是一脸青黑,浑身是伤的将军。他还保持着刚刚战死的模样,并未进行尸体美化。
江妈妈惊呼一声,当场晕了过去。
香叶也是控制不住的哭出了声来,芙蕖与她抱头痛哭,整座将军府皆是一片哀悼痛哭之音。
宿泱怔怔的看着他这张脸,此情此景缓缓与前世相重合。
唯一不同的是,将军腰间的信物换了一个。
就在所有人都痛哭的时候,宿泱却背对着所有人,缓缓的、无声笑了起来。
“将军,我们来做一个约定吧,如果你察觉到陛下想要你的命,你也愿意听我的假死脱身,那么腰间的信物就请戴这个,如果您执意赴死,为了成全你心中的忠义,那么......就当妾身什么都没说。”
宿泱死死的盯着杜绍庭腰间的那个绑的紧紧的红色穗子,明明是在笑,眼泪却唰的一下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