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猗已经做好主子发疯的准备了。
以往每次主子听到有关宿小姐不如意的事情,神情都恐怖骇人,他们做下属的连说都不能说,也不能劝一句。
他本以为这次也是如此,没想到孟弦野仅仅只是握紧了拳头,强压着怒气道:
“今日是哪个太医去将军府的?将他给朕叫来。”
越猗心中觉得更不妙了,这火气明显是撒出来比藏在心里更好。
而周太医彼时,才刚回到太医院不久。
他只当今日是个十分寻常的任务,在骠骑将军府上走一遭就行了,回来下班之前再打个卡,将脉案这些归置好。
却万万没想到,竟然被陛下召见了。
还连太医院院正都没有要,指名道姓要他去。
院正也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太明白陛下怎么会忽然宣太医,莫非是身体不适?
无怪乎他如此想,因为自陛下登基以来,身体一直极为强健,从未宣召过他们。
但陛下的事无小事,既然召见,那便过去好好替陛下瞧瞧,毕竟陛下的身体不得马虎,也不容有失。
周太医便这么狐疑的背着药箱往御书房那边去了,心中还感慨了陛下的勤勉两句。
御书房。
“微臣拜见陛下。”周太医刚到就打算行礼,没想到直接被孟弦野制止了。
“今日下午是你去往将军府替将军夫人看病的吗?”
“呃......正是微臣。”周太医拱手回答道。
“那将军夫人情况如何?说来听听。”孟弦野垂眸睨向他,神色高深莫测极了,语气也不辨喜怒,令人不清楚他究竟是个什么情绪。
周太医很纳闷,他本以为陛下找他过来仅仅是为了请一场平安脉或者是陛下身体有哪点不舒服,叫他过来瞧瞧,
万万没想到陛下问的居然是将军府的事情,将军府也就罢了,还指名道姓问的将军夫人。
这就奇了怪了......
若说是寻常人吧,脉案这个东西是私密之事,只能他们太医院的太医查阅,是不能轻易为外人所道的。
但是陛下不同,他是整个玄国的最高统治者,他问你什么你就必须得答什么,不能有一丝弄虚作假。
除非你的项上人头不想要了。
所以周太医仅仅是略微思忖了一会儿,便对着陛下如实说起了将军夫人的情况。
最开始他还想说的比较仔细,连将军夫人的脉象具体是什么情况都打算说出来,但是直接被陛下不耐烦的制止了,“直接说结论。”
周太医:“......”
他很快调整好了心态,从善如流地道:“将军夫人体内有喝过绝子药的痕迹,而此药药性极为霸道,日后恐不能再有孕......”
他将在将军府的说辞原模原样的告诉了孟弦野。
孟弦野听完后,指骨缓缓攥紧,骨背上棱角分明,宛若出鞘的剑锋。
“绝子药?恐不能有孕?”他轻嗤了一声,语气不知是笑非笑,心绪的急剧变化令他的面色变得愈发阴沉起来。
随即眸光冷厉的看向了周太医,“可有办法医治?”
这语气冷的,能叫人在大热的天里直接打个寒颤。
周太医被吓得这把老骨头都颤了颤,他就算再敏感也隐隐约约感觉到此事不对劲起来。
甚至陛下最开始关心将军夫人这件事情,就显得很不对劲啊。
但他只是一位小小太医,这些事情与他无关,只能陛下问什么他答什么,装作其他的一概不知的样子,也什么都没有观察到。
“陛下,这恐怕不能......此药药性世所罕见,一旦被人所喝下,便会迅速破坏人的身体,使女子再也不能生育。”
“微臣哪怕替将军夫人开了药,也仅仅只是调理她被此药损坏的身体,却无法使它恢复到能有孕的身体状态。”
孟弦野目光凉凉的看着他,眸中隐有寒芒闪过,“你若医术不精,太医院院正能行吗?或者你们太医院有太医能解决此事吗?能彻底治好......将军夫人吗?”
周太医努力控制着哆嗦的手,稳着嗓子道:“这......微臣的确学艺不精,陛下或许可以使太医院院正再去将军府替夫人把把脉。”
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
他是万万不可能把院正也不行这种话说出口的,行不行,让院正去试了就知道了。
孟弦野的睫毛动了一下,如玉般的指尖敲击桌面的声音分外明显,一下、一下,似是随意,又似是代表某种特殊韵律。
御书房内沉寂了良久,才听到有一道冷冽的声音响起。
“有什么办法,既能让院正不去往将军府为夫人把脉,又能让他知道夫人的病情,并为此针对性的开出药方来?”
周太医心中:“......”
真是从没遇过这么操蛋的事情。
你又想把人治好,又不想让人去瞧一瞧试一试,虽然瞧了也不一定有结果,但你这么别扭的模样到底是闹哪出?
啊,他怎么会有这么大逆不道的念头?一定是因为这些上位者脾气一个比一个古怪。
他脑子转了转,还真想起了这么一个办法:“呃......我等太医每次号完脉之后都会写下脉案记录,或许可让院正他们一观微臣写下的脉案。”
只是脉案虽然较为直观,但每个太医都更为相信自已亲手号的脉。
别人号的终归是别人的,虽然他对自已的医术十分有自信,但确实他们做大夫的都是如此的,更相信自已。
也不知道陛下为啥不让院正再去将军府看一看,明明不过是跑一趟的事儿。
老院正没一会儿便接到通传过来了。
“微臣参见陛下。”他颤颤巍巍的就要行礼,孟弦野直接挥手免了。
很快,院正手中就多了一份将军夫人的脉案。
院正也是愣住了,心里有一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也知道情况或许有些许不对。
好在周太医他的医术他也信得过,因此也就就着这脉案细细看了起来,看完之后眉头那叫一个紧锁。
他沉着嗓音道:“这......从这脉象上来看,将军夫人的情况很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