拎起茶壶,她倒了一杯水,端到了床头,道:“少爷,起来喝口水吧。”
孙绍祖没有起身来,只伸手来接水。
翠绿只得将杯子往旁边放下,又来将孙绍祖扶着靠在床头,这才端过水杯来送到他嘴边,喂着他喝了下去。
“少爷,还喝点吗?”她问。
孙绍祖听着她这声音不像是春桃儿的声音,便睁开了眼睛,瞅着她的脸仔细看了一阵,这才开口问道:“怎么是你?”
“是的,是我。”翠绿将语气放得极温柔,道:“每次少爷喝多了都是我为你泡的醒酒茶,别人泡的未必管用呢。”
孙绍祖想了想,好像是这样的,便点了下头,“嗯。”
“少爷,有件事我必须要向你禀告。”翠绿放下手中的茶杯道。
“什么事?”孙绍祖问,重新往枕头上一倒,闭上了眼睛。
“念儿他不是你的儿子。”翠绿说。
孙绍祖似乎没有听到,闭着眼没有吭声。
翠绿便又凑近了一些,在他耳边说道:“少爷,念儿他有可能不是你的儿子。”
这下孙绍祖算是听到了,猛地一下睁开了眼睛,目光狠戾地瞪向她:“你说的啥呢?”
翠绿被他凶神恶煞的眼光吓得身子情不自禁地往后一缩,但她马上又迎了上去。
这也许是她最后一次翻身的机会了,她一定不能错过。
之前她并不想将这事说出来是她对念儿还存有幻想,如今眼见着少奶奶就要将念儿带走了,自已的愿望落空了,所以她也就豁出去了。
或许将这事挑破了会将少奶奶她们那一窝人都扳倒呢!
念及此,她激动得热血沸腾,仿佛浑身的血液都开始燃烧了一般。
“少爷,你难道没觉得念儿与你长得一点都不像吗?少爷把博儿琅儿玥儿拿来比较比较看,他们三个娃都跟你一样是高鼻梁,眉毛和发量浓密,长手长脚的。你再看看念儿,趴鼻子,眉毛稀疏只有半截,个个还小,跟少爷你半丝都不挂像……”
“胡说!”孙绍祖恼怒道,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一只手霍地一下掐到了翠绿脖子上,“我最厌恶的就是你这等嚼舌根的长舌妇!”
其实这时候他因为翠绿这话已经酒醒了一半,脑袋里也在飞快地转着,将四个孩儿的长相在脑中一一对比着。
对比着,对比着……
好像正如翠绿所说的那样,念儿长得真得与那三个孩儿不一样。
不过,他是个极要强斗狠之人,又岂肯轻易相信这个儿子不是自已亲生的呢?更是无法容忍自已的女人给自已戴绿帽。
“你说念儿不是我的,证据呢?”他恶狠狠地瞪着翠绿道,好像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翠绿被他掐得气都快出不来了,挤声道:“少爷……有……证据……”
“说!”
“我说……出不了气……”
孙绍祖见她眼睛开始上翻,脸色变得紫胀,这才松开了手。
翠绿使劲地咳了两声,这才缓过气来,忙说道:“翠红在临产前请了一位女大夫来,两人关着门在里面也不知干啥,等女大夫一走,当日下午她便发作了,然后就生下了念儿,且生得十分凶险,流了一床的血,我觉得这里面一定有甚猫腻。”
“什么猫腻?”孙绍祖厉声问。
“有可能是翠红怀的孩子月份未到,便请了大夫来为她开了催产药,然后翠红便早产了,也因此引起血崩儿亡……”
孙绍祖捏了捏拳头,又问:“她为何要让自已早产?”
“因为她怀上孩子的月份对不上啊!”翠绿道:“我的少爷啊,你想想,翠红服侍在你身边的时间是在少奶奶进府来之前,自打少奶奶进门后的第二天翠红因为忤逆少奶奶便被少奶奶撵去了厨房干粗活,在厨房的那一段时间她根本就不可能与少爷你有接触,她又怎能怀上少爷的孩子呢?”
“……”孙绍祖的脸阴沉得可怕。
“但是就在少奶奶和秀橘宣布有了身孕后,她马上就说她也怀上了,而且她说她已经怀上一月多了,可是她后来的肚子又根本不像是比少奶奶她们怀上的月份多的样子,到了她该生的月份了却丝毫也没有要生的症状,所以她为了不引起人怀疑才私下请了大夫来为她催产,这样才能令她怀孕的月份合得上。”
“你这只是恶意猜测而已。”孙绍祖咬着后槽牙说,但他心里却已经有些信了。
“我这并不是恶意猜测,而是有理有据。”翠绿辩解道,“而且我前儿还特意去找到了那名女大夫,她亲口对我承认了翠红曾求她给开催产药,她为翠红施了银针,又开了催产药丸,然后收了翠红二十两银子……”
“那大夫住在哪里?”
“就住在浆洗街,少爷可以派人去将她抓来审问便是。”翠绿说。
门外面,春桃儿贴在门缝边偷听了翠绿对孙绍祖的话,赶紧蹑手蹑脚地出了书房,然后踮着脚往迎春处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