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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男人坐在餐桌前。
李玉花端上菜也坐了下来,“开吃啊,百金,招呼一下。”
“那我不客气了,谢谢婶子。”秦来笑着端起碗,吹了吹小口一抿,热流顺着喉咙一直滑进胃里,还挺舒服。
王长存饿的头皮都麻了,却还是端着架子慢慢喝了一口。
许百金拿下耳朵上的烟一嗅,又放了回去,面色沧桑道,“王大师,并不是我想隐瞒。”
他许是实在太想倾诉了,自顾开了头,“这件事,还要从李娟他男人许百钱说起。”
“许百钱去外头打工,也没挣多少就回来了么,三十多的人了,个不高还瘦,根本讨不上老婆,索性就从拐子那买了个傻媳妇。”
“李娟她傻,但模样俊,听说是因为怕生出来的孩子也有问题所以没人要,许百钱不在乎这个,还摆喜酒,正儿八经跟人结了婚。”
许百金忍了忍,还是将耳朵上的烟取下来放进嘴里,“就摆喜酒那晚,许百钱喝大了,睡得跟死猪一样,有人就,就偷溜进新房。”
“…”王长存掏出打火机帮他点烟。
李玉花原本还想劝他别抽,听到这时,露出难过的神色轻叹一声。
许百金吐出一口白烟继续道,“这件事,我还是听他们喝多了闲聊才知道的,李娟傻的,说话不利索,而且不闹,就哭…”
“一晚上,不知道多少人进了新房,把她欺负了。”
“一群不要脸的东西!”他怒斥后,闷闷地咳嗽了两声,李玉花连忙顺着他的背脊。
“没事。”许百金摆摆手,继续道,“这事还没完,许百钱性子也弱,他可能知道什么,但不敢声张,一是怕丢人,二是…”
“欺负李娟的人,是不是和村长有点关系。”王长存感叹,“真是世风日下啊。”
“他住的房子也是跟村长租的,如果被赶走,他和李娟只能睡田里了。”李玉花解释道。
“许百钱只能忍了,可他总要出去干活赚钱,李娟又傻的不能带在身边,我媳妇可怜李娟,大中午送了饭过去,结果发现…”许百金停下话,脸上带着明显的厌恶和愤怒。
“我就喊啊,摔东西。”李玉花跟着愤愤道,“我还报了警。”
她跺了下脚,“王八蛋根本没用么,就那个叫王峰的乡警,屁事都不管。”
“我觉着可怜,就让她白天在我这待着,可没过多久…”李玉花一停,不禁抹了抹眼泪,“李娟就淹死在浅溪里了。”
“大晚上的,衣服都没穿。”
许百金揽住李玉花,夫妻俩一个哭一个愁脸。
秦来不禁询问,“我听村民说许百钱不相信是自杀,所以闹得挺凶,还想要赔偿对吧?”
“没错。”许百金点头,“我跟花想帮他也没办法,乡警说什么要证据,人证,村里一口咬死是她发疯,自已跑下去淹死的。”
“后来,许百钱自个抱着李娟的骨灰回来,收拾收拾行李又走了。我们都不知道他走哪了。”
“闹挺大的,媒体也知道,这一年陆陆续续有省里的记者啥的来问,可李娟的身份跟拐子也有关。就算有人知道,也没人会说实话。”许百金将烟丢脚下踩灭。
“没过多久,村里的孩子都开始传一首打油诗,听着人都害怕,可不管怎么打骂还是会唱。”李玉花也打了个哆嗦。
“傻子哭,二人笑,村里来把新房闹。”
“路灯亮,衣服飘,村花小娟夜里扰。”
“傻子笑,把名叫,许水村要静悄悄。”
秦来将孩子们念的打油诗重复了一遍,随后道,“是这首吧。”
王长存打了个寒颤,连忙喝了口热乎乎的玉米汤。
“算是个征兆吧。”许百金点头,“就一个星期前,许百钱大半夜突然来我家了。”
直到现在,他都忘不掉小院灯光下,许百钱那张瘦到极致的脸,身子更是像纸片一样。
还有那双阴仄仄的眼睛里,一点光都没有,已经没有活人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