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声渐近,李庚年站在茶馆门口,看着街上行色匆匆的路人。
"师父。"孟东亭递来一封信,"醉仙楼送来的。"
信很短,只有一句话:有人在打听"阴德交易"的事。
"阴德交易?"孟东亭有些疑惑,"就是那个中年'鬼商'做的那种?"
"不止。"李庚年说,"你记得那面铜镜上的温度分布吗?"
"记得,很不均匀。"
"那是因为镜子里不只封着阴气。"李庚年说,"还藏着一些交易记录。"
"交易记录?"
"对。"李庚年说,"那些温热的地方,其实是一个个交易契约的印记。"
孟东亭若有所思:"所以那个青衫道士......"
"他在收集这些契约。"李庚年说,"而且手法很专业,知道用法器来保存。"
就在这时,远处又是一声惊雷。雨点开始零星落下。
"去把伞拿来。"李庚年说,"一会还要出门。"
"这种天气还要去哪?"
"城南。"李庚年说,"我听说那边新开了家店,专门收典当些特殊的物件。"
"什么物件?"
"比如......"李庚年看着天空,"寿数。"
孟东亭一愣:"还能典当这个?"
"当然。"李庚年说,"只要有人愿意收,什么都能当。寿数、运势、阴德,甚至......"
他突然停住,看向孟东亭:"你最近是不是去过那家店?"
"我?"孟东亭一怔,"没有啊。"
"是吗......"李庚年若有所思,"那为什么你身上会有......"
话未说完,一道闪电划过天际。在那刺目的光芒中,孟东亭的身影似乎变得有些透明。
"师父,您......"
"别动。"李庚年说,"让我看看你到底典当了什么。"
"我真的没有..."孟东亭的声音有些发颤,整个人在雨中显得格外单薄。
李庚年没有说话,而是取出一枚铜钱,正是从天祥当铺带出来的那个。铜钱在他手中轻轻转动,发出细微的嗡鸣。
"有意思。"他说,"你的魂气被人动过。"
"魂气?"
"对。"李庚年说,"就在三天前。那天你说去给悠然阁送信,其实是去了别的地方吧?"
孟东亭沉默片刻,突然说:"师父,我记不清了。"
"记不清?"
"对。"孟东亭说,"那天的事,就像是隔了一层雾一样,怎么都想不起来具体做了什么。"
李庚年看着徒弟,心中渐渐有了计较:"去把清风茶馆的说书人叫来。"
"这种天气......"
"让他去城南那家店门口等着。"李庚年说,"就说有人要典当一件稀罕物。"
"什么稀罕物?"
"一段记忆。"李庚年说,"一段关于阴德交易的记忆。"
话音未落,又是一道闪电。这次不只是孟东亭,就连李庚年手中的铜钱都变得若隐若现。
"师父......"孟东亭突然感到一阵眩晕。
"我在。"李庚年扶住他,"别怕。"
雨越下越大。李庚年看着徒弟,心中暗叹:这些人,手也伸得太长了。
"对了。"他突然说,"前两天你去查的那个'鬼商',后来怎么样了?"
"'鬼商'?"孟东亭努力回想,"好像...好像被勾魂司带走了。"
"然后呢?"
"然后......"孟东亭的声音越来越弱,"我记得他说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可是......"
李庚年看着徒弟的样子,心中越发肯定:有人在暗中收集这些信息,而且手段相当老辣。不仅知道用法器保存契约,还懂得如何消除记忆。
"走吧。"他说,"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
"去找回你丢掉的东西。"李庚年说着,取出一把油纸伞,"记住,一会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离开我的伞下。"
城南的雨比城里更大。一家不起眼的店铺外挂着块布牌,上书"广收杂货"四个字。
"到了。"李庚年说,"进去吧。"
店里光线昏暗,只有几盏油灯在风中摇曳。一个白发老人坐在柜台后,正在摆弄着一串算珠。
"客官要当什么?"老人头也不抬地问。
"不是来当东西。"李庚年说,"是来赎的。"
算珠的声音突然停了。老人这才抬头,看了看李庚年,又看了看他手中的油纸伞:"是你?"
"好久不见。"李庚年说,"日子过得怎么样?"
"还行。"老人说,"就是最近生意太好,有点忙不过来。"
"是吗?"李庚年说,"我倒是很好奇,你是用什么法子收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
老人笑了:"做我们这行的,自然有自已的门路。"
"比如这个?"李庚年取出那枚铜钱。
老人的笑容顿时凝固:"这是......"
"勾魂司的信号器。"李庚年说,"专门用来追踪魂气的。"
"你......"
"所以我很好奇。"李庚年说,"一个小小的当铺,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老人沉默片刻,突然说:"你知道得太多了。"
"是吗?"李庚年笑道,"那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如何?比如说......"
他凑近柜台:"我知道你不是人。"
话音未落,整个店铺突然剧烈摇晃。那些油灯的火焰疯狂跳动,在墙上投下诡异的影子。
"师父!"孟东亭惊呼。
"别怕。"李庚年说,"看好了,这才是真正的交易场所。"
随着他的话音,店铺的墙壁渐渐变得透明,露出后面真实的景象:数不清的红线在空中交错,每一根都连着一件物品。有珠宝首饰,有文书典籍,甚至还有一些光怪陆离的东西。
而在这些红线中间,还飘荡着许多暗色的光点。
"那些是......"孟东亭看着那些光点,突然感到一阵心悸。
"是记忆。"李庚年说,"被人典当掉的记忆。"
"够了!"老人突然厉喝一声,整个人的样貌开始扭曲,"既然你知道这么多,就别想活着离开!"
他抬手一挥,无数红线向李庚年袭来。但诡异的是,那些红线刚一接触到油纸伞,就像遇到火焰一般瞬间消散。
"怎么可能......"老人失声道。
"让你见笑了。"李庚年轻轻晃了晃手中的伞,"这可是渡劫司的法器,专门用来斩断不该有的因果。"
他看向那些飘荡的光点:"孟东亭,找找看,哪个是你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