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官杜林还未到,倒是先来了一位意外的客人。
"玉华观主?"孟东亭看着门外的白衣道人,有些意外。这位可是天机观的主事,平日里深居简出,极少出门拜访。
李庚年却像是早有预料:"请进。"
玉华观主入内,目光在李庚年袖中微微一顿。那里正藏着点卯令牌的碎片。
"令牌一事,确实出人意料。"玉华观主开门见山,"但比起这个,我更在意另一件事。"
李庚年给他倒了杯茶:"请说。"
"你在等地府的人,对吗?"
"消息传得这么快?"李庚年笑了笑。
玉华观主摇头:"不是传闻。是因为......"他取出一枚玉简,"这个。"
玉简中浮现出一副画面:一队队鬼差正在清理生死簿上的异常记录。每一笔都写着"待勘查"三字。而这些记录,恰好都发生在金陵城。
"有趣。"李庚年说,"他们终于发现了。"
"发现什么?"
"规则的裂缝。"李庚年说着,看向窗外。暮色中,算命摊前围着几个客人。其中一个,正是白天在醉仙楼出现的阎罗殿书记官。
"所以说......"玉华观主沉吟片刻,"渡劫司的事,只是个开始?"
李庚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观主可知道,为什么会有十三月?"
"这......"
"因为规则出现了缝隙。"李庚年说,"而这个缝隙,不仅仅存在于天界。"
他从袖中取出一枚铜钱。这是早前清风茶馆的说书人送来的。铜钱看似普通,但若仔细观察,会发现上面的字迹有些模糊,像是被什么力量扭曲过。
"生死簿上的异常,不是偶然。"李庚年说,"那些记录,其实是两个规则体系交错的痕迹。"
玉华观主神色凝重:"你的意思是......"
话未说完,一阵悠扬的笛声从街上传来。李庚年抬头望去,只见一个乞丐正靠在墙角吹笛。
这是他布下的一个暗号。表示有重要人物进城了。
"来了。"李庚年说。
"谁?"
"您很快就知道了。"李庚年说着,取出一封信笺,"不过在那之前,我想请观主帮个忙。"
玉华观主接过信笺,只见上面写着几行字:「天机观藏书,第三千八百二十一卷,第十三页。」
"这是......"
"一个谜底。"李庚年说,"也是一个新的开始。"
就在这时,孟东亭匆匆进来:"师父,悠然阁走水了!"
"走水?"玉华观主一怔。这种事怎么会这么巧?
但李庚年的表情依然平静:"让他们灭火就是。"
"可是......"孟东亭欲言又止。
"我知道。"李庚年说,"火是从密室烧起来的。"
玉华观主这才明白过来:这场火,恐怕另有玄机。
果然,不一会儿就传来消息:火已扑灭,但密室中的古镜尽数碎裂。那些是测算天机的重要法器。
"李道友......"玉华观主正要说什么,突然看到李庚年的表情有些异样。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街角站着一个人。那人一袭青衫,手持纸伞,看起来像个寻常文士。但玉华观主却感觉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幽冥判官,杜林。"李庚年说,"总算是来了。"
街上的笛声依然在继续。乞丐吹奏的曲子不知不觉换了一首,韵律中带着几分阴森。
而在城中的某处,一盏青灯默默亮起。
李庚年淡淡一笑:"观主不必惊慌,这位判官,并非冲着我们来的。"
"哦?"玉华观主这才注意到,杜林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悠然阁的方向。那里的火刚刚扑灭,青烟袅袅。
"您还记得当年在天机观藏书阁看到的那卷竹简吗?"李庚年问。
玉华观主心中一动:"《幽冥录》?"
"不。"李庚年轻轻摇头,"是那卷残破的《勘查簿》。"
玉华观主神色一凝。那卷竹简他确实印象深刻,上面记载了一件奇事:某位判官因为察觉到生死规则的异常,擅自更改生死簿的记载,最后不知所踪。
而那位判官的名字,赫然就是"杜林"。
"原来如此......"玉华观主恍然,"所以这次他来......"
"不止是为了查勘。"李庚年说,"更是为了验证。"
他看向窗外。恰好一阵风吹过,杜林手中的纸伞微微晃动。伞面上隐约可见一行小字:天地一理,生死同源。
这是当年那卷《勘查簿》上的批注。
"有趣。"李庚年说,"他倒是一点都没变。"
孟东亭有些困惑:"师父,您认识他?"
"说不上认识。"李庚年说,"只是在雷部时,偶然见过一面。"
他没说的是,那次相见的场景极为诡异:在雷部密阁的一面铜镜中,他看到杜林正在翻阅一本古籍。而那本古籍的名字,赫然是《点卯真解》。
就在这时,街角的乞丐收起了笛子。而杜林也转身离去,消失在暮色中。
"他走了?"玉华观主有些意外。
"没有。"李庚年说,"他只是去见一个故人。"
话音刚落,醉仙楼方向传来一阵喧哗。却见那个装醉的阎罗殿书记官跌跌撞撞地冲出酒楼,脸色惨白。
"开始了。"李庚年轻声说。
玉华观主这才意识到,方才的一切都是李庚年设下的局。悠然阁的火灾,乞丐的笛声,甚至是书记官的举动,都是为了引出某些隐藏的真相。
"李道友......"他正要说什么,突然发现李庚年的袖中有光芒闪过。
那是点卯令牌的碎片。碎片上浮现出一行古篆:「勘生死,查因果,溯天机。」
"判官要查的,其实是这个吧?"玉华观主若有所思。
李庚年却岔开话题:"观主可知道,为什么地府要设立勾魂司和判官司两个部门?"
"这......"
"因为勾魂只管生死,判官却要管因果。"李庚年说,"而因果,往往比生死更难说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