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回王府的心愿未能达成,宋清河最终还是被留在宫里坐完了月子才能走。
那段时间容扶便每天夜里偷偷跑到宫里陪她,天快亮时赶回王府,有时不小心被人发现,众人竟像是提前商量好一般,假装看不到他的存在,由着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路行此处,所有事情的走向已全然发生了变化。
在他的梦里,此时他依旧被放逐在洛阳,并没有这样反复升降奖罚的曲折历程,他自顾自地想着,或许是因为自已在某些事情上作出了改变,以至于影响了后续的变化。
前世执着于夺位,处处被人紧盯着,时常被人抓到把柄,身边的内鬼一个接一个地出现。
今生他不再执着于夺位,依旧被人处处紧盯着,但却一路走上了亲王的位份,过段时间还要被派去驻守边关,重新掌握兵权。
清晨,寒风凛冽,一场大雪悄无声息地掩埋了长安城的大街小巷。
因着不便出门,原先定好的今日带孩子们进宫给祖母看看的计划暂时搁置,不然这出一趟门,奶妈、丫鬟就得几十个人,再加上各类物什,少说也得四辆马车才能装得下,劳师动众的。
暖阁如春,桌上摆满了宋清河平日爱吃的菜肴,容扶亲自喂她喝粥,喂一口亲一下,亲完两个人各自掩着面笑一下。
他说今日适合赏雪,用完早膳要带两个孩子去雪地里打个滚,她看了看外面那冰天雪地的,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想要免去受冷的痛苦,叫他自已带着儿子去。
“我们就在花园里玩雪,我叫人给你在走廊下放了暖炉,椅子上铺了绒毯,你便去那里坐一坐,看我们玩雪,啊,还有屏风给你挡风的。”
“夫君你饶了人家吧,今日实在太冷。”
“还记得我们在阡关时第一次打雪仗吗?那时你玩得多开心啊。”
“你那时有替我挡了不少雪嘛,后来哥哥也来帮我,我只是看着你们玩而已。”
“那你今日再陪我们父子三人玩一玩嘛。”
“做什么老要叫我去玩雪啊。”她疑惑。
他把碗放下将人抱到腿上坐着,故意用呼吸去刺激她耳后的痒痒肉,闹了她几次,她这才点头答应。
绿杨端着一碗鱼羹进来,这是宁妃吩咐要每日给她吃上一碗的,放下的时候向他们两人说:“奴婢方才去拿鱼羹,听见府里的人都在议论,谢家要与太子和离,已经闹到御前去了。”
他忍俊不禁,捏着爱妻的手指笑道:“娘子你看,咱们家的两个头号奸细,终于学会去打探外面的事情了啊。”
“王爷!”两个小丫鬟当下便要抗议。
宋清河也嗔了他一眼,问道:“可有打听到两家为什么要和离吗?”
“据说是谢大小姐在东宫一直被人下药,上次太子闯祸被罚,谢大小姐被接回娘家住了一阵子,身子居然见好转了,派人去查,这才发现的。”
“皇后那边是何反应?”
“皇后为了帮太子稳固地位,一直和娘家勾结,前几日在内室被皇上训斥了一顿,据说出来的时候脸都是白的。”
“到如今事情已经过去两个多月,太子还是没有被放出来参与朝政,一是因为有伤,一是因为陛下厌恶,许多人说,皇上这是要做下一步打算了呢。”
容扶将那鱼羹拿过来,挖了一勺,啊了一声喂给她:“娘子,你赶快吃,吃完我们要去玩雪呢,外头的事情,知道那么清楚做什么。”
“我就是好奇嘛。”她乖乖吃下他喂过来的食物,得了他一个亲吻做奖励。
这两人待一块儿时就喜欢这样腻腻歪歪的,也不觉着烦,红叶和绿杨早习惯了,所以能自如地做到视而不见。
用完了早膳,容扶叫人把两个儿子都带出来,一个已经能在雪地里自已打滚,还有一个嘛,就还需要人抱,便一手抱着一个往花园走。
红叶和绿杨一早得了指令,特意带着她往最曲折的那条小道走,因这花园设计得精妙,一步一景,没走到跟前儿,你都不知道那个角落是什么样子。
眼下大雪将花草都掩埋了,依稀只能见着一个轮廓,她走了一小段才发现地上好像多了冰雕。
有的是兔子要钻进花丛露出半个屁股,有的是老母鸡带着小鸡崽儿蹲在雪地里赏雪,有的是几只小猫在雪地里玩闹,形态各异,憨态可掬。
她一路看一路发出惊叹,等到了花园里的小湖边,只见那湖面都冻成了冰,面上放了好些冰雕,都是先前在路边出现过的,愣是给他弄成了一个小小的冰雕园。
最主要的,是正中间还有一尊她的雕像,虽说远看不容易看出来吧,可他特意从她的首饰盒子里挑了她最常戴的一支桃花簪子出来放在冰雕上,那冰雕上的笑脸近看时颇有她的神韵。
“王爷昨天忙了整整一天,怕你提前知道,特意警告了我们所有人不许跟你说,不然就赶出府去。好在王妃你贪睡,王爷都是趁你睡着的时候溜出来,带着侍卫们一个一个做好,就想着在今天给王妃一个惊喜呢。”
虽说被冻得有点狠吧,可是想想他为了给自已准备这个惊喜,受的冻更多,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什么带儿子玩雪打滚啊,那儿子就是个工具,只是为了把她给哄出来而已。
正感动着,容扶牵着大儿子踩着冰刀从小湖的另一边滑过来,手上捧着一大束刚采来的红梅,唰地一下到了她面前,让儿子亲自把梅花塞到她手里,接着奶声奶气地叫着母妃来玩,一旁的两个小丫鬟也拿出了早先为她准备好的冰刀。
所有人都笑意盈盈地看着她,倒把她笑了个小脸微熏。
她披着一件正宫红的披风,在下人的帮助下穿戴好冰刀,便坐在那走廊的栏杆上,容扶赶紧将儿子交给走廊里的人抱着,一把将她抱到了湖面上。
“我已都替娘子试过了,这湖面的每一处都坚硬得很,不会让娘子掉下去的。”他在她耳边低声说着,紧接着吩咐奶娘赶紧把两个孩子抱回去,免得在外面待久了受了风寒,回头宁妃又要揪他耳朵。
“我知道娘子是懂得走冰的,为了让娘子尽兴,昨日我叫人将花园的后半部分也开辟出来,加上这湖,足够娘子开心了。”
“若是不够怎么办?”她笑嘻嘻地亲了他一口,立即滑开,丢下他一个人在原处。
容扶得了香吻一枚,也笑着追上去:“若是不够,任由娘子惩罚。”
两人在冰上玩起了你追我赶的游戏,她原先还觉着冷的,可这样动了一会儿,身上的热气便起来了,比成天缩在暖阁里还舒坦。
容扶让她在冰面上自个儿玩了一阵,后来觉着心痒,追到她身边非要牵着她一起,两人初始不够有默契不时会撞一撞,可越到后面,玩起来便愈发顺畅。
呼号不停的寒风在耳边刮过,脚下的冰也被圈出了多道痕迹,交杂在一起,都是他们两人一块儿走过的。
他放慢了速度将人揽到怀里,看她笑得开心,眼里终于重新出现之前的光芒,忍不住就要吻住她,只想这样一直缠绵下去。
“夫君,我今日很开心。”
“那我能不能同娘子要个奖励?”两人已不知不觉地停了下来,他揽着她的腰,越靠越近,那个吻便是怎么也不够似的。
“夫君想要什么,妾身都给。”就知道这男人每次给自已惊喜的背后都是为了索取些什么,反正不论她答不答应,总是得给他就是了。
“我想要娘子今晚允我同房,自从你生完孩子出了月子,因为身子不佳总是拒绝我,我已经想娘子想到快要憋屈死了。”
“夫君……。”
“今晚不许再拒绝我,我只想同你在一起。”
……
是夜,宋清河又一次惨遭蹂躏,他拿了药膏替她擦,被他不管不顾地又要了一次,气得哭了一天没理他。
容扶只顾着乐呵,哪怕下了床被她非打即骂的也甘之如饴,没脸没皮的样子时常引来几个小丫鬟的侧目,红叶甚至敢搬出宁妃来压他,动不动就说要传信入宫请皇上和宁妃来治他。
这边两人没日没夜地没羞没臊,另一头的东宫却是后院起火被整个京城的人拿出来笑话。
太子与一美妾恩爱,尽管身上有伤,却还是克制不住,结果被叫了太医,那位美妾也被皇后下令杖责处死。如此丑闻被传到皇上耳朵里,对太子的失望又增了几分。
容扶闻听此消息也是在心里冷笑一句,回头看到曾经也因为夫君贪恋美色而被城中人耻笑的爱妻,将她抓过来亲了又亲,被她又打又踹的也不放弃,故意惹她闹她。
想要的时候一声声的叫他爷,不想要的时候就直接动手动脚。
嗯,有个性,愈发想将她按在身下蹂躏了。
今上那边传了消息,让他一开春便立即启程前往凉州,没有提到宋清河,他也没打算去问,行装都是按两个人的一起准备。
哦,他自然也没打算带着孩子一起走。
两人一块儿进了宫去见宁妃,想请自已的老母亲帮忙照顾两个孩子,说边关路途遥远、物资匮乏,两个孩子跟过去怕是要吃苦,便请母妃照看着,他只带妻子一个人去便足够。
宁妃还不知道他这个人嘛,说什么怕儿子过去会吃苦,还不就是嫌儿子是个累赘,一脸的无可奈何:“有时候本宫真怀疑这两个孩子是不是你亲生的,不论做什么你从没考虑过儿子,他们是你捡来的吗?”
“不是啊,他们是我娘子辛辛苦苦生下来的。”
“既是你的儿子,你做什么这样嫌弃他们?”
“没有嫌弃,只是儿子怕带不好您的两个宝贝金孙,这不,直接将孩子交给母妃带着,儿子心里真是一万个放心,再说,您真舍得让儿子把两个孩子都带走?儿子这一去可是三年,三年见不着您的宝贝孙子,到时您别哭。”
“清河也跟着去,你就不怕你娘子受苦了?”
“我的娘子我自会悉心照顾着,更何况边关苦寒,不时有兵患,儿子若有个三灾六痛的,有娘子在,必定稳妥许多。”
宁妃想到自家儿媳妇的医术,原本还气着呢,想想又觉着也有道理,于是便决定亲自去跟皇上说,让皇上不要阻拦他们小夫妻两个一块儿出发。
虽说每日都要嫌弃一下儿子,可到底是自已肚子里掉下来的肉,怎么能不担心。
宁妃留他们一块儿在宫里用膳,吩咐他们在离京前务必每日都要进宫来一趟,毕竟这一去三年,如何能不想念。
三人其乐融融地吃着饭,门外金乔急急忙忙地走进来,说朝中要有巨变。
谢家要和离,太子执意要休妻,两家彻底闹翻,于是谢家一怒之下拿出了多个人证,供出这几年太子买凶杀人的事实,还有太子纵容母家亲眷侵占百姓田产、私吞军款等种种罪证。
皇上动了大怒,已经下令扣押了皇后母家全族。
不仅是容扶,朝中但凡是个皇子都要被太子打压忌惮,其他几位皇子眼见太子再无回天之力,纷纷跟在后头指控太子为兄不义,背地里做了许多阴损事。
太子这东宫之位也没坐多久,便自已把自已拉了下来。
啊!又开始夺嫡啦!
“唉~你们都要走,只留老身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宫城里带孩子,呜呜呜。”
“好了,到时候我们再给你生一个娃娃带回来,母妃乖啊!”
“两个!”
“两个有点多啊,娘子生不过来的。”
“那就三个。”
“好~两个就两个。”
“这还差不多。”
他们在离京前往凉州的路上收到朝廷发出的邸报,太子被正式废黜,新的储君人选尚待公布。
宋清河在马车里躺着,坐在前头的红叶、绿杨又在叽叽喳喳,说着长安城近几日的新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