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还差两日抵达洛阳时遇到了埋伏。
那时后面的人依旧没跟上来,她躺在自家夫君的大腿上想歇个午觉,忽然听到马车顶上像是被人踩了一脚,一睁眼就看到一把亮闪闪的剑在向他们两人刺来。
容扶反应极快,一跃而起,避开那人的剑气,将对方的手腕捏住再猛地往旁边一甩,以四两拨千斤之姿将那刺客甩下马车。
不过眨眼的功夫,单手将她拎起往马车里一扔,却又让她拿着缰绳看顾好马车,拿了自已的佩剑,半掩着马车门独自迎敌。
马车外面有人喊打喊杀的,她偷偷倚着那马车门往外看,只见他神勇无比地一边用剑挡住来人的攻势,另一边又抬起一脚将那些暂时无法进攻的人踢飞出去。
他从小在军营里历练,后来又上了战场,真正面临过九死一生的场面,如今这几个刺客对他来说实在不算什么。
宋清河正想着要不要自已呼喊两声为他助威来着,听到那马车顶上又传来一阵脚步声,当下就尖叫出声,就差哭爹喊娘了:“爷,这边还有~。”
还处在围攻中心的人看到有人正要从马车顶上跳下,未经思忖,抬手便将手中的剑扔出去,整好一剑刺穿那人的身体,使之应声倒地,这边再迅速夺过其中一人的剑继续迎敌。
看着后面又有人要过来,咬了咬牙,找准机会将身边困住自已的三个人依次一剑封喉,三两步跳过去将她从马车上抱下来,一回头便给了追过来的那人一剑。
又是一剑封喉。
她脸上身上都沾了血迹,方才那人在她面前被一剑穿心,溅了她不少的血。
“你没事吧。”他怕那样血腥的画面会将她吓着。
她弱弱地举起手中的剑,这是她方才从那人身上拔出来的:“给你。”
“你先拿着防身用。”
“我也舞不动它啊。”她继续弱弱地看着他,一脸可怜巴巴儿的样。
哪怕是到了现在,又过来十多个刺客将他们二人团团围住,他也还是忍不住亲了她一口,忍着笑道:“你这模样,当真是可爱。”
呃……“爷,咱们是不是先保证能活下来再说?”
那群人一块儿攻上来时她已经做好万箭穿心的准备,抱着脑袋紧闭双眼不敢再看,容扶抱着她猛地找准一个方向突围,先将拦路的那两人一剑封喉后便将她暂时放在一个刺客还没办法马上动她的地方,他就站在她身前,拿回自已的佩剑冷冷看着剩下的人。
又是所有人一起上,他仗着自已手长先打掉好几个人手上的武器,紧接着解决剩下的,待他们重新捡起武器要围攻时,他已经继续挡在她面前,毫发无损。
剩下八名刺客决定不再围攻,一个一个上。
可一个一个上他们也不是容扶对手,被他毫不费力地又解决掉两个后,又有一人冲出来拼尽全力将他困住,剩下五人全攻向了宋清河。
她一时慌乱,一边尖叫着一边又向后退了几步,先尽力躲过了第一波攻势,此时容扶也已经能抽开身来,在他们背后将他们逐一击破,先抓着两人的面巾往旁边一甩,再迅速一剑放倒一个人。
有两人再次攻到宋清河面前,还好她机灵,一个闪身直接扑到他身边,躲开了剑锋,让他有机会可以直接一剑解决掉那两人。
最后剩下两个刚才被他甩到一边的人。
“你们还走吗?”
那两人面面相觑,看着这一地的尸体不太敢说话。
此刻他已杀红了眼,一手牵着自家媳妇儿,一手提着剑慢慢走向那两人:“不然我来替你们选?”
有一人想跑,他直接一剑甩出去,将那人一剑穿心后再猛地将剩下的人一拳打倒在地,看对方还没死透,走过去又补了几拳,将那人直接打得双目爆凸、口鼻出血,没一会儿就停止了挣扎。
躺下的人都没了动静,宋清河小心翼翼地去到他身边,刚要牵住他,一个出其不意的吻落下来,让她本就失神无措的大脑再度离家出走。
那个吻像是要把人吞了是怎么回事?
非情趣,而是这人就是想趁此机会把人一口吞了吧……
当时四周肃杀,充满了死亡的气息,血腥扑鼻,他周身杀气未退,搂着她的力道大到让她以为他可以随时再来一次一剑封喉。
她一直睁着眼看他,紧闭着双眼的模样忽而看出几分俊俏,想起他方才一剑击杀敌人的模样,那一招一式甚至每一个进攻或闪避,非真正上过战场的人不能做到。
换成任何一位书生郎君,都做不到像他这样能护着自已毫发无损地从一场杀戮里活下来吧。
极致的惊吓过后是带着情欲气息的拥吻,一向自诩清风明月只过耳旁的小医女,忽然在他这样的人怀里狠狠栽了个跟头。
他不检点,小小年纪就勾引良家少女诱人干坏事,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他是如何欺压的谢家小姐;
他浪荡,先是不顾他人嘲笑日日爬人家谢家小姐墙头,后又强行毁了她的清白,以致于她一直不敢外出去其他大臣家中赴宴,怕遭人嘲笑;
他讨人厌,动不动就呼来喝去真是半点也不温柔,还薄情寡义得很。
她最是讨厌如他这样风流成性与其她女子有染的兵鲁子,可这会儿……竟觉着他又不像传闻中说的那样讨厌。
许久,他的双眼总算是恢复如常,看她阖着眼睫毛微微抖动的模样,只觉得甚是可爱:“还好,没让你受伤。”
他替她拂去一缕刚才逃生时掉出来的头发,看她的发髻已松散了些,摸着摸着,干脆将她头上的钗环都卸下来,然后看着她披散头发的模样发笑。
“爷,我好怕。”劫后余生,此时她只觉着双腿有些发软,连大气也不敢喘,只得紧紧抱着他,这才觉着心安了些。
再不抱紧大佬大腿,怕是得去见阎王才行。
爱妻主动投怀送抱,嗯,今日还算满足,他抱着怀里的人又细细安抚一阵,牵着她重新回到马车上,继续前行。
“爷,那些死掉的人不用再管了吗?”
“那些都是死士,查不到身份,官府知道了也只是将那些人就地掩埋,并不会追查,就这样留着他们好了,有人看到会去通报官府来处理的。”
“你有没有受伤啊。”
“他们还伤不到我。”
“那我们要不要告诉父皇他们?”
“等到了洛阳,你给母妃写封信,记得写得可怜些。”
“啊?”她不解。
“母妃自会去向父皇哭诉替我们讨回公道的。”他一声冷笑,心中早有成算。
“嗯。”她认真点头。
他靠着马车,懒懒地看向怀里的人,忽而忍不住笑道:“你这会儿倒是乖巧可爱得让我想吃掉你。”
“你坏~。”
“你凶一点。”
“人家腿还软着。”
“真是没出息”,他揉揉爱妻的脑袋,让她躺下来靠在自已的腿上歇着:“这是我以前经常过的日子。”
“太子那伙人,为了杀你,竟这么丧心病狂吗?”
居然有点可怜是怎么回事。
“谁让我从小就比他聪明优秀,他处处低我一等,只不过凭着嫡长子这个身份才坐上太子之位,我现在再想收敛锋芒也已经来不及,他从小就把我视为仇敌,不可能放过我。”
想起小时候,他又不免觉着好笑。
“王爷,那我们,也不放过他。”
“哦?你想怎么做?”
“我们把他的太子之位抢过来。”她哼了一声,堵着一口气。
“不,我现在有个更好玩的想法。”
“说说看。”
“我们把他拉下太子之位,然后再送我们的儿子上去。”
本朝开国至今,有过不设皇太子,而设皇太孙的先例。
宋清河被他的想法逗笑,觉着这也是个妙宗儿,又向他腻了腻:“把儿子送上那至尊之位,我们既可以享受万人之上的富贵,又不用理会国事,你也不用开后宫纳妾,一举多得。”
“怎么,如今舍不得我纳妾了?”他一下一下地捏着她的脸,目视远方,一阵凉风袭来,吹散了先前的血腥之气,只觉这天气似又更好了些。
“舍不得。”她看着他的眼睛,言笑晏晏的模样,已彻底褪去了先前的杀气腾腾,算是恢复正常。
“再说一遍。”他低着头,捏着她的脸笑得放肆。
“舍不得。”
“那我偏要纳妾,气死你。”
“你舍得啊。”
“舍不得。”
昂,那太子帮自已收拢了爱妻的心,也勉强给他记上一功吧。
……
洛阳的富庶古来有名,最鼎盛时期,连都城长安也是比不上的,这里南来北往的行人多如黄河之水,每一条街上都是行人如织、烟火繁盛,人间烟火气十足。
两人独自赶到洛阳,他原想先带她去吃上一顿好的,奈何她比较好面子,偏要先回王府洗漱打扮一番才肯出门。
洛阳王府有现成的,里面常年住着几个管事的和几个老妈子,专门负责打理这座院子。
王府位于洛阳城东街口,毗邻南街,是最好的一个位置。
他带着人,轻车熟路地找到王府,开门的小厮一开始认不出他来,他甩出来一个令牌,便搂着爱妻往里走。
那小厮在背后认了一阵,出声惊呼:“王爷大驾光临,小的有失远迎,还请王爷恕罪……。”
这边呼喊完,那小厮很快跑去别处将其他人都叫过来,一共十个人,横成一排站在庭院中等待新主子训话。
他将人放在椅子上坐好,自个儿站到廊下将那些人稍稍打量一眼,挥了挥手:“也没什么话要同你们说的,马上去备些热水,本王同王妃要先沐浴更衣,再去准备一套王妃能穿的衣裙来,速度要快。”
“遵命。”
一群人作鸟兽散,倒是没怎么耽误功夫。
很快,王府里的下人们分别在两个房间都放置了热水,过来回禀,他嗯了一声叫人前面带路,照例是将她一把抱起来直接往里走。
到了第一个房间门口,他也不等下人们多说话,只吩咐他们可以去做其他事先不用过来伺候,接着便抱着她一块儿进了同一个房间,关上房门。
一小厮想提醒他另一个房间还有热水来着,被一个成过亲的拦住,默默摇了摇头,所有人都退出了这个庭院。
早几个月前收到消息,新主子很快就要来洛阳,是京城里那位臭名远扬的二皇子,日日爬人家谢家大小姐的墙头是爬出了名的。
然而众人今日所见,却觉着似乎不太对。
传闻中那位谢大小姐可是一等一的美人儿,与如今这位实在是不能昧着良心说是同一人。
但不管是谁,只要是这位新主子喜欢的,那都得伺候好。
房间里,水汽氤氲的热水桶里,宋清河说自已饿得厉害,头晕眼花的不舒服,只想赶快洗漱完出去吃些东西。
但这个色中饿鬼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共浴爱河的机会,抓紧了时间与她恩爱温存。
两人在床上相拥许久,直到她忍不住说饿了这才爬起来,匆忙穿好衣服,她坐在镜子前随意给自已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样式并不复杂,只是让他好似看到了昔日她还是姑娘时的模样。
叫人备了马车送他们去云水阁,宋清河第一次见着这样精致繁华却又人声鼎沸的酒楼,迈着小步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像他的小尾巴。
坐在厢房里等上菜,他将人叫过来坐在自已腿上,趁着厢房中一时无人,又与她吻得难舍难分,一时脸红不已,听着外面的食客来来往往的,吓人得很。
“爷~。”
“你先别动。”
不多时门外有小厮敲门,说要开始上菜,她推了推身后的人想要停下,却只是被他抱着原样坐下去,整好衣裙,便吩咐人可以进来。
她作势嘤咛了几声,将脸深深埋到他怀里。
小妮子道行不高,容易叫人从脸上的表情里看出破绽来。
众小厮只是在心底暗笑,又是个带着外面的野女人出来寻欢作乐的贵主儿,这样的事在洛阳城可是不少,小厮们早司空见惯,若是这位贵主儿家里的妇人够凶悍,一会儿或许还能见着正妻带着丫鬟小厮过来抓奸的好戏呢。
待小厮上完了菜,他给人丢出一块银子:“只当小爷我今日从未来过你们这处,谁来问都不许说,明白?”
为首的小厮收了银子,心中暗呻,果然是背着正妻出来与旁的女子偷情的,陪笑道:“爷您放心,小的什么都不知道,更没见过谁。爷您慢用。”
说完,麻溜儿地退出去将房门关好,挂上一块花牌。
“往后若敢让别的男子知道你是这样的,看爷不弄死你。”
“不会的,奴只有爷一人,再瞧不见旁的男子。”
“那日你还说,你有个奸夫。”
“不是的,奴撒了谎,想看爷吃醋。”
“果真?”
“果真。”
看她这副拘谨难安的模样,心底愈发舒畅。
如此这般放肆的后果,是她回去后便只想躺在床上不下来,说身上疼得厉害。
夜里,他拿着照她吩咐买来的药膏,小心翼翼地给她涂在伤处,原是要色心大起的,被她一脚踢过来,瞬间泄了气,只能乖乖给她上药,末了还问她有没有舒服些。
爱妻来了性子,除了哄着,那还能怎么着,在房事上装大爷逞了威风,下了床照样得被她支使着,谁家的王爷做得能有自已这般憋屈。
他们来到这洛阳城没几日,新来的洛阳王是个妻奴这事不知为何传了出去。
从长安跟过来的随从和丫鬟们终于抵达时,那洛阳城里早已是一派风言风语,调侃这位洛阳王的话层出不穷。
从以前专门爬人家墙头的浪子,到如今变成被夫人治得死死的假霸王,啧啧,那叫一个酸。
姚思安作为他的亲信,此次带着一千亲兵赶过来,听得众人俱说这洛阳王是如何被自已的妻子迷得神魂颠倒的,便知自已一开始就瞧上的宝藏姑娘如今也被这王爷发现了去,躲在房间里哭了三天,真恨不得打他一顿。
“王爷,你不是不喜欢二姑娘的吗?”
“叫王妃。”
“你不是不喜欢王妃的吗?她又没有谢大小姐好看。”
“怎么,本王同王妃连孩子都有了,你还没放下吗?”
“可一开始,是我先瞧上二姑娘的。”姚思安欲哭无泪。
“那人家瞧上你了吗?”
“没有。”
“如今她心里只有我,你放弃吧,回头本王在洛阳再给你寻一个好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