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总是要和我作对…”
当宿说出这句话时,锖兔只觉得心跳骤然停止,连呼吸法剑士最重要的呼吸方法似乎都突然忘记。
他深知,自此刻起,他便犹如那残损的宝剑,再也无法称得上是一名合格的剑士…
“为什么成为鬼?”他问出这句话,却并不是出于对他的问责,而是出于对他的…过去的了解。
他想要知道那时的真相,被掩埋的真相…
他是锖兔,却不能保护宿,他是柱,却不能下定决心杀掉身为恶鬼的宿。
他…一直都是一个失败者…
面前的人眼里充满挣扎和痛苦,但更多的是几乎淹没他的绝望和愤怒,是他自已都没能察觉出的表情,如此的破碎…却又如此的可悲…
不要再自我折磨了…这根本不是你想要的!求你相信我…求你信我…宿…
大家都在等待你回来,一直等着…但是…你都做了什么啊!
伤害着你曾保护的人类,伤害着你曾经的信仰!伤害着一直被困于牢笼中的自已!
寒光闪烁之间,凌厉的刀法和面具下眼里的神情完全不对等。
锖兔能够明显的感受到自已体力的残余所剩不多,连呼吸都逐渐急促起来,握住刀柄的手在颤抖,虎口崩裂,伤口横贯半边身体,血液喷涌而出。
宿的情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差点被对方的日轮刀腰斩,赫然的伤口恢复速度明显变的缓慢起来,长久的战斗让他急需补充血肉,这是鬼的短板,血腥味不断刺激着他的味蕾,想要让他丧失仅剩的理智。
锖兔双手执刀,无视横贯半边身体的深深的伤口,随着白气在嘴边发出刺耳的声音,然后喷薄在刺骨的空气中,他也随之出刀“水之呼吸…”
“十一之型,海降!”自身周围形成一股海浪深渊,升起再降,降下复升,空气间的流动差产生大风,吹起那雪燕羽织的衣摆,双腿蓄力双手紧握,然后就犹如奔离弓的箭矢一般飞速舞动旋转,难以捉摸的身影和凌厉间裹挟着柔和的剑法侵袭而来。
是新开发的剑形吗?只要看清运动的轨迹就能够轻松解决掉吧?宿如此思考着现在的对局。
无论何时,他的脑海中始终保持住少量的清醒,这是观察和思考来应对局势的能力,与生俱来的能力,也是他唯一胜过锖兔的能力。
脑海里闪过新的血鬼术,专门对付锖兔的血鬼术,如此想着便也如此做出行动,他快速弓下身体躲过第一次的斩击,银白的长发甚至没能随着身体的快速反应而完全下垂,依旧半漂浮在空中。
然后被这一斩击斩断些许。
双腿缠住那疾驰而来的刀锋,猛的扭转,似乎想搅断那日轮刀,发觉不能成功后,宿又立即转变策略改为巧力,借着对方的力生擒住那刀锋
“血鬼术……刻线缘转。”
在宿的视角里,锖兔背后连接着的缘线被接连斩断,自从他恢复记忆之后就能再次看到那些曾让他苦恼的缘线,不过利用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锖兔本来执着于进攻,但在对方施展血鬼术时,即使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但大脑还是无意识的空白一瞬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记忆。
他究竟是谁?与他对决的又是何人?他又为何要手持那把刀,斩向面前的人?
帮助他回过神来的是宿的眼睛,那双眼里死气沉沉,了无声息。
为什么人的眼里会有那样绝望悲悯的情绪?
锖兔再次紧握刀柄,调整呼吸。
宿却像是被抽走了灵魂,一动不动的。
黑死牟死掉了,这位外表强大的武士,却因为内心的脆弱而死去。
猗窝座又何尝不是?
鬼…都是内心空虚无边的可悲生物啊…
脚下建筑崩塌,锖兔的招式没能使用出来,宿只是随之向下坠落。
无限城似乎在发生预料之外的变动,宿知道,鸣女也将死去,当工具失去用途,那就真的…再也无用。
锖兔趴在不断震动的建筑边缘,下意识想要抓住往下坠落的宿,但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鎹鸦流不知从哪里飞来,鸦头上贴着类似于符纸一样的东西,那是俞史郎的血鬼术,尖锐又嘶哑的声音响彻在这寂静的,将要塌陷的建筑之中“快离开这里!快离开这里!”
锖兔却将日轮刀迅速按入刀鞘,然后毅然决然地纵身一跃。
流被吓的差点没飞稳,不停的扑腾叫唤着“嘎!锖兔!锖兔!”
无限城很快就坍塌掉,事实上也不过二十秒。
在远处指挥的产屋敷辉利哉透过各个鎹鸦的视线看见了此时的局面,柱级以下的剑士有些因为无限城的突然坍塌而被永远埋于地底,柱级以上的剑士有的也已牺牲,让他的心情格外郁闷。
我不行的…我真的不行的…我无法担任鬼杀队的主公,如果我早点通知,如果我早点制定好对策,就不会有那么多剑士牺牲!
精神一度陷入崩溃的他被一向温和大气的姐姐雏衣一巴掌扇醒“产屋敷辉利哉!现在不是丧气的时候!给我振作一点!你忘记父母和两位姐姐的死了吗?!作为鬼杀队的主公,只有你不能失去希望!!!”
对不起…对不起…姐姐说的没错…
辉利哉只能强压下心中的崩溃重新打起精神,继续操控全局。
他不能倒在这里。
“小忍…小忍…”香奈惠轻声的呼唤着倒在血泊中的妹妹,企图唤回她的思绪,就连一向不善言辞,不达情感的香奈乎都止不住的哭泣起来。
伊之助也摘下头套,抹起眼泪“蝴蝶!你不要死了!你和那个半半羽织的家伙不是很强的吗?!”粗犷的嗓音染上哭腔,那双碧绿色的眼睛里盈满水雾。
蝴蝶忍几乎半边身体都被童磨吞噬掉,作为医师的她明白,自已已经活不下去了,她费力地睁开眼睛想要再看看大家,想要再看看姐姐。
“姐…姐…”她吐出的每个字都异常的艰难,身体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了,是因为肾上腺素的作用吧…
“我在!我在…”香奈惠激动的应答,然后又尽量抑制住自已此时的失态,她纤细的手指拂过忍那沾染血迹的发丝“姐姐在…”
“我们…赢了…吗…?”忍眼睛朦胧,似乎就快要闭上。
“为什么要这么做啊…为什么不和姐姐说…”香奈惠的声音哽咽,浑身都因为情绪激动而轻微颤抖起来。
“只有这样…才不会…拖姐姐的后腿…我一直…想要,像姐姐一样…成为…强大的柱,杀掉那些…害人的鬼。”她的气息虚弱,几乎每说几个字就要缓许久。
她似乎要将毕生的话都吐露出来,因为姐妹俩都明白,这也许,就是永别…
“我…身材娇小…不能像…姐姐一样…斩掉鬼的头颅…我想要…报仇…我想要…人们都生活…在幸福里…姐姐的愿望…灶门兄妹…已经实现…而我的愿望…只是希望…姐姐能够…平安顺遂的…活下去…”
当蝴蝶忍说出这些话时,鲜血如决堤的洪水一般不断从她嘴里喷涌而出,那场景简直惨不忍睹……而她那如同蝴蝶翅膀般美丽的羽织,也被这猩红的血液染成了一片触目惊心的红。
“不死川那家伙…一直对…姐姐有意思…香奈乎也…遇到了…值得…托付终身…的人…姐姐…”
“我在听…小忍…我在听的…”泪水滚落拍打在蝴蝶忍的脸上。
“大家…一定要杀掉…那个家伙…斩断他的…罪孽…”
香奈惠张了张口,似乎想要说出什么来,但又沉默的闭上嘴,因为蝴蝶忍的眼里已经彻底没有了光泽。
她死了。
闭上眼的最后一刻,眼底蔓起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宁静安详,却又充满了无能为力的痛苦…
香奈惠再也无法抑制源源不断的泪水“小忍…”纵使她表现的再坚强,再乐观。但她再也无法再经受住家人的离去了…她只有小忍了…
…………
有一郎跪倒在地,摇晃着无一郎的身子“无一郎!醒醒!”
但在发现无一郎依旧没有动作时,他的心脏骤停,手指颤抖的去试探对方的鼻息。
“无一郎…别死…”
然而就在手指快要触碰到微弱的鼻息时,无一郎凭借惊人的意志清醒过来,他的胸口也收到了贯穿伤,而有一郎反倒是伤的更重些,为了保护无一郎,他一直都在阻拦大范围的月之呼吸招式攻击,却还是…
“哥哥…”微弱的声音传来,有一郎恨铁不成钢的给了他一个爆栗“没死就赶紧起来!害我…!”白担心…
后话没能说出来,就被无一郎拥抱住,无一郎的泪水不停的滚落,似乎在控诉有一郎的恶行“哥哥!我差点就死了!还好父亲把我推回来了!”
“我看你倒是没什么事!”话虽如此,眼角却不免柔和起一些,却还是傲娇的撇过头“放手!抱到我伤口了!”
无一郎立即小心翼翼的缩回手,一副做错事的孩童模样。
无一郎的眼睛无意从有一郎的脸颊上一瞥,然后心脏猛然抽疼一瞬。
那是…斑纹?!
“哥…哥。”
有一郎转过头,有些不耐烦“怎么了?”
“不…没什么…”
[开启斑纹者活不过二十五岁]
他自已无所谓,毕竟,想要成为剑士的一直以来都是自已,哥哥只是担心自已的安危才跟着加入鬼杀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