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琪被褫夺兵权,他已经不是兵人了。无可奈何,他情绪低落地出了军营大帐。走到了军营大门口,李天琪被哨兵拦住,请到前面的帐房里。
张合看着京都来的大员,灰溜溜地带着他们的手下,离开军营以后。这才回到大帐里,聆听参军的命令。
参军坐在大帐里,气色不好。他惆怅地望着前方,不安地说:
“有人要搞死李天琪。”
张合当然知道了。他小心地看着参军,试探着说:
“高谋子。啊不,还有高啸林,高家父子。”
参军瞅一眼张合,手指向上指了指,思忖着说:
“高谋子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这阵势,来自于上边。你想想,军部插手,又是这样迅速,根子深了。”
张合面对的是大帅府派来的将军。史家庄园的血案,他怕引起误会,不敢提。他灵机一动,想试试,他说:
“在葫芦沟的突出部,有一位法师作法,叫史虎森。这人可能是高谋子请来的。”
参军不悦,他想了一会儿,看看张合,他说:
“李天琪这个小兔崽子,我知道,打仗爱寻道理,优柔寡断。江湖骗子的那一套,他也信。什么他妈的法师,杀了他。就没有今天的灾难了。”
看来参军并不知道史虎森其人,张合的胆子大了。他说:
“将军,史虎森是史家庄园的二公子,霸道得很。”
参军质疑地看着张合,他知道史家庄园的威名。他问张合说:
“你是说京都参事,史龙吟家的那个史家庄园?”
史家庄园容易引起误会,不能说的更深了。张合默默地点了点头,他不说了。
参军站起来,默默地在大帐里踱步。他自言自语地说:
“这就对了。这个兔崽子,他惹了不该招惹的人。史龙吟可是手眼通天,可怕的很。”
张合觉得李天琪很委屈,这些事,他张合在场,全都看在眼里。李天琪并没有招谁惹谁,只是高谋子他们这一伙人,是要谋得李天琪手中的秘密,这才下的黑手。
李天琪的手中,到底是什么秘密,张合也只是耳闻,并没有什么真凭实据。他说:
“我一直都在天琪将军的左右,我可以作证,天琪将军并没有招惹他们。也没有听说过,天琪将军和他们有什么深仇大恨。”
参军历经沧桑,是过来的人。对官场里的尔虞我诈,明争暗斗的伎俩了如指掌。他微微一笑,他说:
“这世道,那有什么道理可讲。李天琪这个小兔崽子,年纪轻轻地就手握重兵,有人明枪暗箭地干他,这就是道理。枪打出头鸟么。”
说完这些,参军已无意于闲聊。他得赶回大帅府,向大帅报告。他不放心地对张合说:
“现在,这个小兔崽子的手中没有兵,看样子,这些家伙还不会放过他。你得在暗中保护李天琪。”
参军的话,说到了张合的心里。他小心地给参军陪笑着说:
“军务这么忙的,我得按您老的命令,把队伍撤回阳平关。可怎么保护天琪将军呢?”
参军的脸一沉,呵斥张合说:
“张合,你他妈的鬼精灵,别给老子玩小聪明。怎么办,我不管,只要不是太过分,上边就不会知道。”
不管怎么说,张合还是探明了参军的心思。对待李天琪,他应该怎么办,也有了分寸。
张合率领官兵,恭恭敬敬地送走了参军。这才急急忙忙地来见他的老上司李天琪。进门他就说:
“将军莫急着走,杀人不过头点地,副官张合和过去一样,仍然是在将军左右。我让人准备了酒菜,咱们喝一杯,去去晦气。”
李天琪一脸的茫然,褫夺兵权,这事来的太突然,他的心里空落落地。李天琪面无表情地说:
“不用。没有什么事,我这就走。”
张合的心里难受,李天琪自已走走,也许会慢慢地消化这不幸的打击。他却是想,在这个突如其来的打击的时候,能和过去一样,待在李天琪的身边。哪怕是不说一句话,也是对李天琪的安慰。他说:
“还是待参军的马队走远了,你再离开。”
李天琪接受了张合的安排。在饭桌上,他们酒喝的不多,话也不多。终于,李天琪站起来,他说:
“走了。”
张合抢先一步,在门口拦住李天琪。他说:
“将军慢!”
张合出了屋门,在院子里单膝跪下,他抱拳一揖,大声地说:
“将军,常来军营里看看。”
李天琪出了屋门,他这才看见。操场上,官兵们已经整齐列队。
看见李天琪从屋子里出来,官兵们便是齐刷刷地单膝下跪,齐声大喝说:
“将军,常来军营里看看,我们离不开你。”
李天琪忍不住激动,眼眶里溢满了泪水。他舍不得这些官兵,也舍不得军营。
马队从后营里奔驰而止,停在李天琪的面前。马背上的骑手,还有他的那些侍卫,一个个神情冷峻,庄严地坐在马背上。仿佛将军李天琪不走,都在静静地等待将军发号施令。
李天琪的马队,和过去不同,仪仗队似地拿出了旗帜。
马队的前面,三匹快骑,呈三角形在前面作为哨探。马队前面,有一侍卫,手中持着他们的军旗,张合依然和李天琪并行。张合照例比李天琪慢了半个马头。
李天琪的身后,像以前一样,十六名侍卫,并作两队,跟在他的后面。李天琪不悦,他对张合说:
“你们回去,李天琪已经不是将军了。”
张合仿佛没有听见李天琪的说话,他高声地,完全就是过去的样子,发布命令说:
“目标界石城李宅。出发。”
马队的快骑,踏着碎步,浩浩荡荡地向界石城驰去。
到了李宅,李天琪送走张合他们。他的心底灰暗,提不起精神。李天琪没有立即去见爷爷李牧山,回到自已的卧室,关上屋门,躺在床上。他得好好地静一静。
昨天,他李天琪手握重兵,是威震四方的将军。今天,他却是被大帅褫夺兵权,贬为庶民。这种落差,对他的打击太大。他不得不忍受着无可冥状的失落。
有人敲门,李天琪没有听见。又敲了一遍,他侧眼看了一下,懒得动弹。
屋门被推开了,是爷爷李牧山。李天琪依旧躺在床上,没有起来。
李牧山没有急着说话,默默地坐在床边,看着床上的李天琪。他也心痛。过了很久,他叹了口气,他说:
“也好,你不用再操心队伍上的事了。”
李天琪呼地从床上坐起来,他本来就怕爷爷担心,有意瞒着他老人家。不料,他老人家这么快就知道了。他惊疑地说:
“爷爷,是谁告诉您的?”
李牧山的脸色平静,他喃喃地说: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界石城的人怕是都知道了。”
李天琪大惊,这风声传的如此之快,让他始料不及。高谋子他们,也一定知道了这个消息。
正当危急存亡的时候,他李天琪的手中却是没有兵,如何应对高谋子他们的攻击。他紧张地说:
“爷爷,你们先撤出界石城,到外边去躲一躲。”
纪家已经被人灭了,龚家也是他们攻击的目标,即便是李宅的这么多的家眷,撤出界石城,又能住在哪里。李牧山静静地说:
“撤到哪里去?我可不走。”
李家的家眷撤到那里,都难逃高谋子他们的追杀。李天琪不能再昏昏沉沉,他得振作起来,面对高谋子他们,剿杀的危急局面。
以前,他李天琪手握重兵。他们高史两家的那些乌合之众,也无法撼动。
他们就让史虎森动用二气之兵,使阴招,招阴魂,对付他李天琪。
李天琪吃过一次大亏,不会坐以待毙,他设计了完整的作战方案,破解史虎森的阴魂大法。用大炮轰,不让他们架设招魂的祭坛,看他们还有什么办法。
令人遗憾,大帅却在这危急的时候,褫夺了他的兵权。害得李天琪哭天无泪,喊地不应。
李天琪从床上下来,急促地在屋子里踱步。现在,他的手中,只有李宅这几十号家丁。
对手再也用不上什么阴魂大法,就高啸林的万把宅兵,冲过来,消灭他们,也不费吹灰之力。李天琪忽然抬头说:
“爷爷,我把您送到军营去,张合他们会保护你们的。”
李牧山信得过孙儿李天琪,他是将军,会谋划布局。这是要送走家人,他带着几十号家丁,在运动中作战,与对手们周旋。
李牧山沉着脸,他们三家,肩负着祖辈传下来的重托。逃避凶险,不是他们义军之后的性格,他说:
“别动脑筋了,我不走。天琪你不要忘了,你还拿着龚常交给你的信物。拿龚家信物的人,就得为龚家负责,保护龚家的后人。”
李天琪可是头大了。一浪没落,一浪又起。局面这么艰难,安排李家还没有着落。爷爷这又是说到了龚家。让李天琪难上加难。
没有办法,李天琪接受了龚常信物,就是接受龚常的嘱托。保护龚家,是他不能推卸的责任。
太难了,界石城和结节村相隔这么远,又都是人手不足。他李天琪守起来,疲于奔波,顾得了这一头,顾不过来那一头。
李天琪愁苦地来回走着,他无可奈何地说:
“当初要是把龚叔带回来多好。他可是战场上出生入死的将军。”
李牧山的心里难受,孙儿被高谋子这一帮恶徒,搞的焦头烂额。怕是顾不过来,龚忠打听那枚杀人箭头的出处的事了。
李牧山不想影响孙儿的思绪,他也不提箭头的事情。他说:
“远水解不了近渴,龚家有的是能干的人,选出一位,先抵挡着再说。”
对手肯定也知道,他李天琪被解除了军职。高谋子他们,必定会落井下石,很快发动攻击。
李天琪是将军,他知道,大战来临之前,将军最需要的是冷静。他强迫自已安静下来。
这一次,对手明确,对手的目标更加明确。李天琪以为,他们不可能两头同时下手。他说:
“叫人去通知龚家,让他们做好防备。第一战很可能就在界石城。”
李牧山捋一捋胡子,他安静地说:
“不用,天亮的时候,龚家的人已经到了界石城。”
李天琪不由得一惊,他坐下了。就算是龚家得到他被革职的信儿,也不会来得这么快。他惊慌的说:
“龚家出了什么事?”
李牧山笑了,他安慰李天琪说:
“不用那么紧张,龚家平安,是龚鹞子找你,要去寻找他的老爸龚忠。”
李天琪这才长出了一口气,他欣喜地说:
“来得正好,这小子是一把好手。这一次,我不可能跟着高谋子他们的指挥棒转了。我们得按照我的办法打。”
看表情,李牧山就知道,孙儿这是有主意了。他的心情也好了许多,他说:
“就咱们手中的这一点人,难道你不知道?能守得住就已经不错了。”
李家龚家和起来,少说也有三几百号人。他要集中兵力,打他们个措手不及。李天琪兴奋地说:
“把两家人和在一起,对付他们就有力些,我判断,高谋子首先是打界石城,消灭我李天琪。”
李老爷子的脸色变了,不高兴地说:
“天琪,不要干那些没良心的事!首先保护龚家。那才是正理。”
李天琪以为,爷爷李牧山误会了。他要打游击,在运动中消灭这帮乌合之众。既要保护李家,同时也得保护好龚家。他说:
“有我李天琪活着,他们就不敢对龚家怎么样。高谋子在外边流浪,他首先想得就是回到自已的窝里。所以,他们指定是先打界石城。”
从逻辑上讲,李天琪说的是没有错。可是,他李天琪用手中的三百几十号人,对付高啸林的万人宅兵,无异于以卵击石。李牧山忧愁地说:
“天琪,界石城里还有几百上千的官兵,他们也是敌我不明。这仗要是打起来,能有几成把握?”
李天琪笑了,他已有成熟的作战方案,习惯性地在战前不明着说。他安慰李牧山说:
“爷爷,您老人家就在家待着,等我们胜利的好消息吧。”
李牧山当然是不放心。他怏怏不乐地离开了李天琪。
李天琪立即出了屋门,去找龚鹞子,合计接下来的战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