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黎景淳回到黎家老宅,发现前厅热闹得很,于宗光、文思沁和一对游客情侣,正蹲在地上围成一堆,不知道在干嘛。
他走近去瞧,才发现他们中间爬着、躺着、滚着好几只小狗崽。
那些狗崽子们乍一看全身黑乎乎的,其实翻过肚皮来看还有不少白毛,还有些黑中泛着蓝的杂毛,尤其是胸口和四肢比较明显,耳朵和脸颊上则主要被一种褐不褐黄不黄的土狗毛色填充着,可以看出来,这是些串串,而且从它们标志性的睿智眼睛可以看出来,明显是哈士奇和什么的串串……好笑的是它们中有的两只眼睛都是冰蓝色要死不活的样子,有的只有一只是这样,另一只则是黑漆漆天真清澈的普通狗狗眼……
黎景淳平时对宠物没什么特别大的兴趣,对公司里几只小动物几乎都是视而不见的,但看到这几只小狗这么好笑的样子,也忍不住嘴角上扬起来,饶有兴趣地问:“哪来的小狗?昨天都没看见呢!”
“昨天人多,巧婶儿把它们都关起来了,刚刚才放出来说给我们玩一玩。”文思沁边爱不释手逗弄着小狗边回答黎景淳。
黎景淳很快加入了逗小狗的队伍,还是忍不住嘲笑它们的长相:“长得也太奇葩了,哈士奇跟什么串的啊?”
“嘘!”文思沁忙把手指竖在嘴边,示意黎景淳小点声:“别说了,巧婶儿刚才还生着气呢,说家里的黑背本来多威风凛凛一条狗,不知道被村里还是附近谁家的哈士奇给糟蹋了,气得她从村头骂到村尾,从本村骂到邻村,骂了好几天,可把她气坏了!”
“啥玩意儿???”黎景淳有点震惊:“平时这里的狗都不牵绳的吗?”
“巧婶儿说了,她家的黑背可是一直牵着的。”文思沁身为城里人,也不了解具体情况,只是猜测说:“可能别人家的都不牵吧……”
“啧……还牵绳……”彭英雄在黎景淳身后站着,连连摇头,慨叹城里人没见过世面:“农村养狗哪那么多讲究,有些喂都不喂,就放它们自已在外面找吃的,经常一不小心还咬了人,你们逗归逗,小心着点,它们疫苗肯定也还没打过的。”
这话说得顿时几个人手都缩了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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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国骏一直在旁边坐着,这时候突然问儿子:“你怎么也这么早从外面回来?睡在外面吗?”
黎景淳目光从狗狗身上移开,看向父亲,遇上对方一本正经认真探究的眼神,心里就骂开了:糟老头子,平时八百年不会关心儿子一句,更不会问这种有点八卦的问题,这会儿怎么这么闲得慌了?这是趁着于宗光和文思沁两个人在场,故意让儿子尴尬吧?!肯定是!!!
他咧嘴笑了笑,站起身,勾过彭英雄的肩膀说:“酒喝多了睡不着,跟小彭在外面看了一晚上星星,哈哈哈!”
彭英雄一脸无语看向他,满眼写着:你要跟人耍花枪带上我干嘛???我可是一整晚都守在老板隔壁,大清早才出去跑步操练身体的!好家伙,在外面看一晚上星星,今天没精神开车回去了,你是想让我被老板骂死吧?!再说了,昨天下一天毛毛细雨,今天天还是阴着的,夜里怎么可能看得到星星???
这种事,就连没啥心眼子的彭英雄都能想明白,遑论心眼子贼多的其他几个人了……
黎国骏成功把事儿挑了,眯眼看戏。
文思沁搞不明白黎景淳到底在想些什么,是该怪自已吸引力不够,还是该庆幸黎景淳花名在外,竟然还是个克已守礼的谦谦君子?在两人还没有正式确定关系之前,他绝不会对她做任何逾矩的事,是这意思么?但不管怎么说,身为一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被人冷落了一夜,成全了别人柳下惠的美名,还是有点没面子的,尤其是在自已明明并不想被冷落的情况下……所以黎景淳找一个这样捉襟见肘的借口,不能说一点没有照顾一下她的情绪,她该感激吧,该意识到他心里确实是在乎自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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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于礼貌,那对游客情侣在黎景淳回来的时候,就远远地去另一边逗小狗了,没太刻意来听黎家自已人聊些什么,此刻他们的声音隐约传来,女孩似乎在央求男孩,希望能抱一只小狗回城去养,而男孩并不同意,担心小生命不好养活,担心女朋友只是一时冲动。
文思沁心有戚戚,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跟于宗光闲聊,并且暗戳戳想让黎景淳听到、听进心里去地说:“是啊,养一个小生命,好大的责任呢!我一直都想养一只小狗,可惜平时总是东奔西跑,根本没有时间陪伴它啊,这样对它有点残忍!”
于宗光礼貌微笑着点点头,没说什么,她从一开始就一直在跟一只眼睛不一样颜色的小狗玩,伸出手背去任由小狗舔来舔去,脸上是一种黎景淳从未见过的表情,怎么描述呢,还不能用“开心”或者“幸福”这样的字眼吧,只能说,“松弛”?
是啊,她平时太绷着了,无论结婚以前还是离婚以后,总是有好多事情要操心的样子,笑也不放肆笑,哭也不放肆哭,仿佛时刻都在提醒自已,要把时间和精力放在更重要的事情上面,还说到底都是别人的事情。
黎景淳只觉得胸口又酸酸胀胀的不得劲,眼巴巴看着她,看她优雅地起身,被那小狗追着快走几步,还面色温柔地回身等它,就这样走走停停,脚步轻盈,似在与它共舞。
他想起来了,自已与她,也曾经这样共舞过一场啊,怎么可能忘记。
可惜无论是那时候还是此时此刻,她都不曾看他一眼。
场面是巧婶打破的,她急匆匆走过来,声音里还带着怨气,挨个儿问他们:“你们想要吗?真的每人抱一只回去吧?我都要愁死了,这么多只小崽子,长得还这么难看,唉……我看着闹心!也没那么多时间管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