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律师确实如自已所说,拼了老命了,最后于宗光被判入狱四年,归还诈骗所得(或同等价值),外加罚款两亿元,如果她自已在狱中表现良好,诚心悔改再有立功,或许还有减刑的可能,运气好的话,说不定最多三年,在小雅雅还刚刚上小学、刚开始正经记事的时候,她就能出去与女儿团聚了。
这或许是所有不幸之中最大的万幸了。
贺老太太去过一次监狱见她,在童律师的陪同之下,拿离婚协议给她签。
这种状况,林一航不出现也就不出现了,反正于宗光也不想再见到他。
“你的罚款,林家已经帮你交完了,反正这也是我们之前在跟孙家谈的,没什么好在意的。”贺老太太依然一副毫不觉得自已亏欠了于宗光什么的样子:“你跟雅雅感情这么好,一定是希望把她留在身边亲自照顾她的,这个我们不会为难你,抚养费方面,我们也给你计算了最大限度的补偿,雅雅现在快三岁,到她成年还有十五年,假设你们娘俩每个月要花足一百万,一年就是一千二百万,十五年,一亿八千万,我给足你两亿,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于宗光能有什么不满意呢?到现在这个就差要拿着计算器来一个数字一个数字按的地步,还能有什么不满意呢?人家卖命穷光蛋坐几年牢只得几百万,她倒好,有两亿,不错了,哪还敢有什么不满意?八卦新闻说人家女明星三个儿子才换来五亿,她一个女儿换两亿,怎么不够她满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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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没有什么人来见于宗光。
于宗耀是终于亲眼目睹事情的严重后果了,根本不敢来面对她,母亲也不常来,偶尔来都是在抱怨,雅雅怎么调皮了,自已怎么年纪大身体差管不了她了,家里出了个劳改犯怎么在外面抬不起头了……
于宗光由着她抱怨,默默地不说什么。
在自已什么都不能做的时候,她学会了更加忍耐,更加闭紧自已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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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林一喜来探监之前,于宗光都还是对自已的未来根本没什么确切计划的。
反正日子过一天算一天,两个亿她按照以往的消费习惯省着点花,再买一买稳妥的理财吃一吃利息,不乱投资不折腾不作死,基本可以一辈子都不用为生计发愁了。
但林一喜一见到她就哭得稀里哗啦,止也止不住。
于宗光以为她是天生情感丰富,在替自已可怜,抑或不平的,还一个劲地劝她:“不哭了,你再这样,我跟他们说,下次不要你来了。”
“呜呜呜……”林一喜根本停不下来:“我太难受了……我……我有事情憋在心里……好痛苦!好想告诉你!可我又不能说!!!”
“有什么大不了的?”于宗光笑了:“你看我现在这个情况,还有什么事情是听不得、不能知道的?”
“不行的不行的!!!”林一喜疯狂摇头:“这个事你真的承受不了的!你会疯掉的!!!我……唔……唔……唔……”
于宗光看她自已捂自已的嘴捂得气都喘不匀,长叹一口气说:“你说吧,你明明就是很想说,才会要求来见我的啊。”
“你先答应我,千万千万不要激动,千万千万要冷静啊!!!”
于宗光在林一喜幼稚的千叮咛万嘱咐中,无奈地点着头。
然而,很快她就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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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得从林一喜兴高采烈地趁假期回国开始说起。
她在国外也听说了家里的事,还没意识到有多严重,毕竟林家迅速快刀斩乱麻用离婚转移了视线又止住了沸沸扬扬的流言,她以为充其量不过是狗血家族纠纷,对于宗光这个嫂嫂短暂的情谊,也不足以令她去打抱不平些什么,基本上她觉得一段婚姻关系如果令人烦恼多多又没什么幸福感的话,不如就果断趁早结束掉,至于于宗光被判入狱,真相到底如何,也轮不到她去追究。
她就这样带着还算轻松的心情,打算给所有人一个惊喜,偷偷回了家。
好巧不巧那天佣人们都放了假,好巧不巧她就听到母亲和姐姐在楼上争吵,为了林一航到底能不能回公司的事。
她怀疑自已是不是有什么偷听buff,随时随地都能偷听到别人的隐秘交谈,还总是一听就听回来一个骇人听闻颠覆三观的故事。
林一婷大概是气糊涂了,什么都敢往外爆,只听见她跟母亲吼着:“我过分?我能有多过分?为了儿子,您什么过分的事没做过?啊?!别以为我年纪小不记事,当初您怀了一个又流掉怀了一个又流掉,真是意外吗?真是意外的话,您和爸爸两个人打国际长途电话问什么验血结果?啊?!我都数着呐!两个妹妹!是两个活生生的妹妹!!!您就那么狠心,说不要就不要???!!!再后来有林一航,再有林一喜,要不是多亏了老天爷大发慈悲让林一航出生在先,是不是连林一喜,您也打算不要???!!!您自已作了孽,自已每年到日子就发神经,自已受良心谴责吃不下睡不着,全家跟着您提心吊胆不说,林一航还有样学样!于宗光那第二胎他是不是也把血送去国外验了?不然好端端家里不待,偏要给人支到山沟沟里面去?别让我猜中了,就算没有林一喜那一推,他也有的是办法让那个孩子出不了世吧?你们这些杀人凶手,重男轻女都魔怔了,没资格说我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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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这样恐怖的秘密,林一喜根本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留下任何线索让她们发现自已回来过,直接跑走了。
“我不是推卸责任……”林一喜还在哭哭啼啼地说着:“我是现在回想起来真的觉得好奇怪,为什么我跟我哥说要去别墅住一段时间,他不提醒我你怀孕了要我注意,为什么他偏偏要在那个时候频繁出差,为什么楼梯会那么滑,为什么照顾你的人晚上不在别墅住……姐姐,太多为什么我想不通了……”
“你、说、你、问、过、你、哥……”于宗光唯恐自已听不清楚,一字一顿地问林一喜:“你、要、回、别、墅、住???”
“是的啊,我清清楚楚问了他的啊!他也没说你在那里,更没说你怀孕了啊!”林一喜再次肯定。
“你为什么不说?!”于宗光直接甩掉话筒,大吼着站了起来,发狠地猛拍着两人之间的玻璃:“你为什么不说?!你为什么不说?!你为什么!!!到现在才说!!!你为什么???!!!”
林一喜被她吓得手足无措,只能紧紧抓住话筒,再发不出声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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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宗光被教导员们架回宿舍以后,不再那么歇斯底里,但躺在床上又哭又笑的,把同宿舍的人也吓得够呛。
大家都推搡着一个瘦瘦高高、本身就留着帅气男式短发的狱友:“娇娇,你去看看她吧,去看看她吧!”
叫“娇娇”的女犯人神情有些与外形不符的扭捏,犹犹豫豫朝于宗光的床走了过去。
“别过来。”于宗光突然清醒无比地大睁双眼看向她们:“我没事,我好得很。”
她一挺身坐了起来,如打坐般双手放在膝盖上,就这么坐了一整夜。
过了这一夜,再没有任何可以打击到她的事了吧。
如果还有,就请继续放马过来,她等着,随时都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