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林家,已是凌晨,所有人都暂且休息去了,于宗光已没什么好顾忌,直接上了楼。
林一航见她回来,也不惊讶,也不难为情,只冲她微微一笑,小雅雅趴在他的肩头,睡得正香。
“没办法,女儿就是这么喜欢粘着我。”他大言不惭地说。
于宗光看着他,没什么想法,她该发泄都自已发泄完了,知道再纠缠也是徒劳,但死也要死个明白,便心平气和地问他:“你还做了什么事来玩我,一次性都说明白吧,就当可怜可怜我这个蠢货。”
“不包括你在君临那些女人,那些我已经知道了。”她又补充道。
“没有了啊。”林一航依然真诚至极,真诚得令人作呕。
“你真的太会演戏了。”于宗光被他气笑了:“你去做演员吧,这么多年装得如此入戏,骗过我骗过所有人,你不觉得不去拿个影帝回来都很浪费么?”
“影帝值多少钱?”林一航也笑:“难道你一直都搞不明白,我想要的是什么?你还真是天真加眼界太小啊。”
“我知道,五千二百亿的美麟嘛,谁不眼馋?”于宗光从未像此刻这般心如明镜过:“所以为了这个目标,你到底,还有什么事,是瞒着我做的?”
“何必非要了解得如此透彻呢?”林一航一边将小雅雅轻轻放回她自已的小床,一边若无其事地说:“你聪明,知进退,不多事,不过这些品质,都只是锦上添花而已,可不足以让你直接打声招呼就嫁入豪门。”
于宗光虽然隐隐猜到了些,但一切从林一航的嘴里说出来,还是让她有种亲手将世界毁灭的悲壮感。
“那么当初跟我一起竞争的,又有多少个幸运的女人呢?”
“不多,你是最出众,也是最幸运的一个。”林一航伸手去取自已的外套:“谁叫你最先怀孕了呢?如果你生的是儿子,我妈早已将美麟交给了我,还有林一婷什么事?你明白了吧,走到今时今日这个地步,全都是你自已咎由自取,怪只怪天公不作美,别怪任何人。”
于宗光看着他门也不关,就这样大步流星趾高气昂走了出去,实在想不出任何言语来形容自已的心情了,爱咋咋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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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贺老太太便带着林一婷出门去,找孙太太谈判,一直到晚饭时分才回来,看样子虽然疲惫不堪,可能多多少少有些收获。
贺老太太懒得跟于宗光交代什么,还是林一婷稍微好心,偷偷在她耳边说:“总算谈妥了,孙太太最终答应不去报案,我们两家私底下解决,具体数目还没说定,原价一分不少尽快付清股份的钱不在话下,多余的赔款也总是要的,估计还得多几个亿,这次我们林家真是出了大血了。”
贺老太太听她们两个人叽叽喳喳窃窃私语,正一肚子气没处撒,便恨恨地埋怨道:“有什么话不能大声说吗?看看这次为了你们,好好一个家搞得这样人仰马翻的,开心了?以后都长点心吧!别再给我惹什么麻烦了,我受不了几次惊吓了!”
老太太这意思好像事情跟自已儿子一点关系都没有一样,林一婷照例翻了一个白眼,也懒得跟她吵,于宗光更是完全不往心里去了。
反正,事情能这样悄无声息地解决最好,而她跟林一航这婚,是离定了,再也不用应酬这家人,再也不欠他们什么,再也不用委屈自已讨好他们了。
既然不用分身家,想必林一航也会痛快答应吧。他那么想要儿子,无论嘴上说得多好听,估计也是不会跟她争女儿的抚养权的。
她迅速签字将自已名下的股份这个烫手山芋还了回去,接下来,便是静待林一航回来,谈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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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万万没想到,林一航还没回来,警察就先上门了。
原来孙太太不知怎么地竟改变主意,鬼使神差又跑去报了案。
贺老太太和林一婷各种匪夷所思想不通,林一婷更是直接不顾警察在场,低声嘀咕着:“明明说好私下解决,怎么又要告了呢?!这个孙太太有没有点主见啊?!”
接着,她又有点幸灾乐祸地对警察说:“警察同志,你们要抓的人不在这儿啊!要不你们先回去,他回来我立马通知你们!绝对配合你们办案!”
“你少说两句吧!!!”贺老太太大声喝斥女儿,把她拉到一边去低声质问道:“你是不是脑子短路了?是不是真的那么想把家里人往监狱送?好好的行不行?!”
一个为首模样的警察客客气气地说:“我们不抓人,我们只是先请相关的人回去协助调查,谁签的合同,我们先请谁。林太太,跟我们走一趟吧?”
于宗光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们,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此刻听到这番话语,不由自主就把双手伸了出去。
警察们都笑了起来,为首那个又说:“不用这样不用这样,现在都文明办案,林太太,你跟着我们走,别跑就行。”
林一婷上前来拉住于宗光,光明正大地告诫她:“不要乱说话,等童律师到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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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报案人反映,有人利用一张假的身份证,谎报一名女性的年龄,继而进行敲诈勒索,骗走了她丈夫价值约二十六亿元人民币的美麟国际集团股份,对以上所说的这些事情,你知不知情?知情多少?”
于宗光脑子还是懵的,几乎不知道自已是如何发出的声音,喃喃答道:“我……不知情……”
“完全不知情?”
“完全……不知情……”
“于宗光,你这样就是在浪费大家时间了,股权买卖的合同是你签的,我们有笔迹专家能够鉴定真假,你说你真的毫不知情?”
“我……我真的……”于宗光逻辑上说不通,再看对面两个一脸严肃加气势凌人的警察,更是慌了神:“不太……知情……”
“那你知道多少?跟我们说说,你放心,警察办案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也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从你知道的说起,你是什么时候参与到这个事情上来的?”
“我……”于宗光缓过来一点,忙老实交代:“就是签合同的时候……签合同之前一两天!”
“真是这样么?于女士,还是合作一点吧,现在不一五一十说出实情,等我们再调查,查到伪造身份证这事儿也与你有关,到时候就不是你说记不清楚、大概也许之类的话可以蒙混过去了。”
“身……身份证……”于宗光重复着警察的话,低声念着。
“你也别这么害怕。”看她一直这样六神无主的样子,主审的警察表情稍稍柔和了一些,用劝解的语气说道:“我说了,警察不会没有证据就随随便便冤枉你,但是,我们该提醒的,还是会负责任提醒你,现在拒不合作,不讲清楚事情,最后得不到好处的,是你自已啊。”
“证据……”于宗光没有念出声了,只是在心里反复想起林一航手机里的视频,想起于宗耀懵逼的脸,想起母亲的担忧,慌乱犹豫着,下定了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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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认罪!警察同志!我认罪!是我做的!都是我做的!!!”
两个警察互相对视了一眼,正了正坐姿。
“好,下面你具体说一下,整个事情过程是怎样的?越细节越好!”
“细节……细节我真记不太清楚了……”于宗光感觉自已此刻彻底冷静了下来,开始认认真真理清思路慢慢回答:“就是孙董他……他之前乘人之危压价坑我丈夫的股份在先,我……我为了报复他,给他点教训,便在我丈夫公司找了一个网红,伪造她的身份证去吓孙董,警察同志,我没有想要敲诈勒索!我只是想拿回我丈夫原本的股份!你们看我股份一拿到手立刻就还给婆婆了!我没有私心的!我们签的合同您肯定也看过了,我不是要逼孙董白送我股份的!我有签还款计划的!”
“你还挺厉害。”旁边做记录的警察插话进来:“能说服别人给你签个那么优惠的还款计划,况且,你也没按照那个计划还啊……”
被同事狠狠瞪了一眼以后,他又低头默默继续做自已的记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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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磨人的审讯终于结束,于宗光直到被送去看守所,都没见到童律师。
她暗笑自已和林一婷都港剧看多了,什么“律师没来之前我什么都不会说”,那就不是中国的法律规定!可她是什么人,她是个刚出大学校门没多久就嫁人了的小女人,她以为这辈子循规蹈矩、隐忍懂事地相夫教子,不去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平平淡淡过完就够了,她做梦都没想过自已有一天需要这么详细地去了解中国法律啊!
童律师是后来才来看守所会见的她。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他唉声叹气的:“怎么就直接认罪了呢?你这样,我还怎么帮你?”
“谢谢您,童律师。”于宗光很多话没法儿跟他说,只能客气地道谢:“您愿意替我辩护,我已经很感激了,我知道认罪可以减刑,我现在只希望能早点判完早点出去见女儿,还得麻烦您多帮帮我,谢谢了。”
“我明白了,还好听你刚才复述,你给的口供很多话都没说太满,我还有回旋的余地,总之上了庭我会用所有我能想到的方法帮你打,看看能不能争取多减刑,毕竟这个涉案金额可以说数目非常巨大了,何况这里头还有伪造身份证的事,其它的,我只能说,尽力吧。”
于宗光目送着童律师垂头丧气地离开,不禁问自已:真的需要这样吗?真的一点别的办法都没有了吗?为什么不学别人那样自私一点?为什么不说实话?为什么要考虑这个考虑那个?为什么没有人来考虑考虑我?
这些问题,在她后来度日如年的牢狱生涯中,她不断重复一遍又一遍地问着自已,答案非常显而易见,但她始终无法确定,再让她选择一次,她会不会不顾一切,只为自已着想,宁愿牺牲亲情,牺牲弟弟的前途,直面父亲母亲的狂怒与责难,甚至威逼、绑架,也要保自已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