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三天,并未见到王樟延人影,除了按时送来饭菜,这府里上下也就当没有多长欢和莲子这两个人,存在感很低。
不用面对王樟延的冷脸,长欢也乐得自在,白天就去茶馆里嗑嗑瓜子,听听最近的轶事。
直到那天府邸突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带着两个仆人就大剌剌地进到客厅,嚷囔着要王樟延出来。
王樟延和十方都不在,任他喊了好几声也无人应答。
这也不奇怪,也并非是没有教养,因为本身家里就没有几个人。
长欢只能无奈地从卧房走出来。
“王樟延在哪?好啊,你们都躲着不出来?”
长欢远远地就看见一个官老爷模样地中年男子,在堂屋“仰天长啸”。
眉目同王樟延有几分相似。
长欢想了一下,能够摆出这么一副姿态的长辈,无外乎在京都任职侍御史——王樟延的二叔。
长欢今日躲懒没有着大氅,只穿了件粉白色的大袖,艳而不俗。
甩着衣袖多少带些不情不愿地走到王大人跟前,“敢问大人有何贵干?”
他上下打量长欢一番,眼神中的鄙夷不加掩饰全部展现出来,嘴角冷哼式地一瞥,“让王樟延出来,大白天成何体统!”
“公子不在。”
听长欢这么一说,王大人直接一甩袖子,在堂屋主位坐下。
“敢问大人是哪位?与公子可有约?”
“你是谁,如何敢询问老夫?”
瞧他两个鼻孔朝天地样子,背后告状、参别人一本参惯了。
长欢就气不打一处来,索性转身离去“那您接着坐着等吧。就是麻烦安静些。”
“你就是楚大人最近送入府的那个昌姬吧。”
长欢顿了下,面向王大人,一字一句地说道:“大人此言有三错,大人不知主家在否,必定事前无约,无约上门谓之一错;
与主家无约,却又闯入堂屋,大声叫嚷,直呼主家名讳,谓之第二错;
主家派人问询,污言秽语,满口喷粪谓之第三错。圣贤书读成这样,大人还有何脸面站在这?”
“你你你......”似乎是被气到不能言语,他用手指着长欢,又对身边的两个仆人招呼,“你们把她给我拿下。”
身形魁梧的仆人立马上去,一前一后将长欢围住,长欢便被扭住胳膊押在了地上。
以长欢的力气根本挣脱不开,反而被抓得更牢,膝盖被死死抵住已磕出了淤青。
长欢抬头怒斥道:“放开我!”
“老夫今天就教教你什么是尊卑!”
长欢冷静了一瞬,不再激怒他:“大人莫不是想在他人府邸动私刑,那可是要吃牢饭的。”
还未等长欢说完,便被他劈头浇了一脸的茶水,顿时觉得一阵冰冷刺骨,“谁能管得了老夫?”
一个仆人制住长欢的双臂,另一个仆人走到身前,举手要打她。
“住手。”
两个人影飞奔而来,十方两招便将仆人制服,莲子迅速扶起长欢,将大氅披到她身上,原来是门房看形势不对,赶紧去把王樟延喊了回来。
“二叔在我府邸做什么?”
王家二叔见王樟延回来,自然也要给几分面子,“小小婢女出言不逊,二叔打算替你教育一下。”
听着他要兴师问罪,长欢哭着扑倒在中庭的王樟延面前,“公子冤枉啊,这个大人私闯府邸,小女子问了几句,便被泼了茶,挨了打,你瞧瞧,两个膀大腰圆的男人对着弱女子动手,小女子真是平白无故受了罪......”长欢不禁啜泣。
王家二叔吹胡子瞪眼地吼道“你胡说八道!”
长欢跪坐在地上,一时间被吓了一跳,哭的更是梨花带雨。
王樟延坐着轮车行到中庭,莲子扶着长欢站到了他的后面,“二叔主持偌大的家业,还真是操不完的心,小侄这方寸之地怎好劳您心神?”
王家二叔不以为然,反倒走回主座施施然坐下,“贤侄来京多日,却未曾见面,二叔今日特来看看你。”
王樟延皮笑肉不笑道,“二叔来就来,带这么一份大礼,小侄要怎么回是好?刚刚找二婶要了这些年府邸开支的账目,二婶说要等庄子的账,过些时日才能送过来。”
王家二叔尴尬了一瞬,“你来京都来的突然,对待这些账目自然要慎重,二婶是为你好,你也别见怪。”
王樟延摇摇头,“家常话完,二叔今日来还做什么?”
“京中有些传言,说你与那青楼女子鬼混,可是真的?”
“二叔都说是传言,怎么还兴师动众来问我?”
“那这个婢女是谁?妖妖娆娆、衣衫不整。”
“如二叔所言,长欢是楚大人送给我的婢女。”
王家二叔一把将茶桌上的茶具挥落在地,“你!大哥要在世知道,你结交权贵,媚上欺下,酒池肉林,夜夜笙歌,必定依家法,废了你一身功夫。大哥啊,你在天之灵真是死不瞑目啊.......”说着就哀嚎起来。
明明是家族内斗,却给长欢戴了一顶帽子。
长欢要上前一步,却被莲子紧紧攥住肩膀,想想只好作罢。
只听着王家二叔感天动地地哭道:“大哥,是二弟不好,没有尽到养育教导之责,将来九泉之下,二弟愧于见您啊。”
长欢和莲子都有些傻眼,这王家二叔是唱戏的好料子啊。
没人搭台竟能自弹自唱,不知道真以为他如切肤之痛般的恨铁不成钢呢。
等他哭嚎累了,王樟延让十方把茶具打扫了,慢慢说道:“二叔,无论怎么说,我现在是残废,我爹也不会再活过来。”言外之意你再怎么假惺惺地,也没有任何用处。
王家二叔指着王樟延鼻子,恨恨说道:“你就这么沉迷女色,你真是鬼迷了心窍,王家百年的名声都在你手上毁了,王家百年的基业都从你这毁了啊.......”
王樟延有些头痛地扶额:“二叔哭累了吧,二叔不说我也明白,什么人、什么基业、什么名声我都不在乎。”
王家二叔被怼得脸色难看,只喃喃骂着:“红颜祸水,竖子小儿......”
“对了,瞧我这脑袋,刚刚听说弟弟在天祥楼吃酒打了起来,二婶让您快些过去呢。”
直到他说完这话,门外王家二房的仆人匆匆跑进来,王家二叔一听立马就收了哭腔,起身往回赶。
王樟延目送他出门,“二叔,慢走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