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樟延让莲子和十方下去了,屋里只留他和长欢面对面坐着。
王樟延递给长欢一块帕子,擦擦脸上的水吧。
长欢接过帕子,低头泫然欲泣,“公子为何才出现?公子既然不愿意见我,为何不回绝楚公子?为何还让人上门羞辱我?”
长欢也是天生的演员,想笑就笑,笑的情绪也是多样,让人快乐,让人愉悦;
想哭就哭,哭也能哭出多种情绪,让人心疼,让人悲痛。
王樟延伸手,长欢防备地躲开,那只手僵在近在咫尺的地方。
长欢才明白他伸手大概是想擦掉她脸上滴落的泪珠。
被长欢窥见心思,王樟延理智地收回手,审视地看着长欢,“那我应该问你,楚国雍派你来做什么?”
长欢曾经想过如果王樟延问起,该怎么自圆其说。
但此刻没有一丝犹豫,便如实回答:“楚公子给我一千两,让我劝公子入仕。”
王樟延闻言沉默,“他凭什么觉得你劝得了我?”
“大概是因为听了外面的传言吧。”长欢有些心虚地回他。
“那你呢?”
“我自然是为了临安君。”长欢没有一丝犹豫,只是有些难为情的低下了头。
突然王樟延用指尖轻轻捏住长欢的下颚,强迫她抬起头来。
眼神凌冽带着探索,仿佛要看穿长欢的灵魂。
长欢一句真话也没有自然被看的心虚得很。
只见王樟延冷静地吐出三个字,有些气闷地松了手。
虽然无声,可是长欢却读懂了唇语。
他说的是“小骗子”。
长欢用帕子微微掩面哭泣着踌躇着,却并不想回他。
两人之间似乎有一种力量默默地在较量,谁都憋着一股劲,谁也不肯先低头先开口。
“他真打到你了?”
长欢不言语,只红着眼泫然欲泣。
王樟延轻轻叹了口气,率先打破僵局:“今日局势不利于再起冲突,他日必定由你讨回来。”
长欢一怔,随即也开口“公子言重,只是泼了我一杯茶水,刚要动手你们就赶回来了......”
“那你为何撒谎?”
长欢嘟嘟嘴,止住了哭泣,转而飞速跪坐在地上,抱住王樟延的小腿,“我怕被公子赶走。”
“你为何想要留下?”
“因为我觉得公子是个好人。”
她缓缓抬头看向王樟延,一下一上,昭示着二人的地位,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如此。
王樟延示意她松开坐回位子上,“留下可以,我有一个条件。”
长欢擦擦眼泪,眉眼弯弯,“别说一个条件,就是成百上千,也是公子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我不管你存了什么心思,也不管你和楚国雍达成什么协议,但我希望从今以后,万事多考量,别拿自已冒险。”
长欢心底一惊,他这算什么呢?难道他真对自已产生了情谊吗?探究地看向王樟延的双眼。
却听得他继续说道:“你既然来了就是王家的人,做事也该为王家思考。”
长欢突然在心底又自嘲地笑了,哪来的半分情谊呢?
他也是怕自已给他惹祸,不过是一场你情我愿的利益交换。
他用自已同楚国雍做利益捆绑,自已用他达成最终的目的。
可笑的是自已居然为他一句话,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
长欢垂眸点头,“长欢明白了。”
王樟延示意她起来说话,接着递给长欢一摞账本,一把钥匙。
“这是这些年府邸的开支明细,我大致看了下虽然在京都外围有些庄子。
但估计从二婶那里也拿不回什么收入,多半都是亏空状态。
这把钥匙是卧房里这个箱子的,里面有一些现银、金条、地契。
京都经营难免需要用银两,日后府中用度你也不必知会我,从这里随意支取即可。”
长欢看着手里的东西,“公子就这样把家财交付于我?不怕我全都卷跑了?”
“你会吗?”
长欢诚恳地摇摇头。
“我倒情愿你是来骗钱的。”王樟延的声音中带了些戏谑。
长欢撇了撇嘴,这么容易就被人看清,自已确实不是来骗财的。
”无论是二叔还是二婶,若再寻上门来,你便借口先躲出去。“
“如果有事,可以到城南的书斋寻我;我若不在,十方算是我的心腹。”
“京都不比别处,行事要小心,一步错满盘皆输,再是覆水难收。”
听着王樟延用冷淡的嗓音,说出絮叨的嘱托。
长欢知道二人是一条船上的人,荣辱皆系于一处。
但得他肯定,就像被喂下一颗定心丸,好像当年在栖霞学宫一样。
——临安君说过的话,答应的事情,只管相信他就好。
长欢起身,笑着要去拉王樟延,“好好好,临安君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您也该用餐了吧......”
还没等靠近他分毫,手便被他拍掉了,“传菜吧。”
长欢心想,明明刚才还在贴心嘱托,如今立马就变了一副面孔,就好像刚刚是在例行公事。
厨娘今日做了几道简单的湖广菜,清淡为主,长欢为王樟延殷勤地布菜,王樟延没什么表情安静在吃。
过了一会叫停长欢地动作,长欢看他碗里小山一般的食物,也就心安理得地坐下来吃自已的。
长欢刚想张口说什么,十方便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食不言。”
她也只得把想问地话咽回去,莲子却替她打抱不平起来,“要我们食不言,你却能言。”
十方恨恨地瞪了莲子一眼,二人有些剑拔弩张。
王樟延放下碗筷,“十方,我饱了,推我去院子里走走。”
“是,公子。”
莲子看着主仆二人出门去,走到桌前坐下拿起碗筷吃起来,许是越想越气,重重地放下碗筷,“这不是吃狗剩吗!”
长欢闻言忍俊不禁,“哈哈,妙啊莲子。”
“有什么可笑的?”
“怎么吃、吃什么不重要,总比饿肚子强。这个汤味道肯定合你心意,快尝尝。”
长欢边吃边看着窗棂边隐隐约约的光。
——临安君,能不能遂我心愿全要仰仗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