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在忙活开店和哥哥的事,成天在外面奔波,到了晚上恨不得倒头就睡。
天气逐渐转暖,静谧夜晚的空气中流淌着淡淡的花香。
长欢洗漱完想要关上窗户就寝,房间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突然的声响吓了她一跳,忙走过来。
就看到王樟延的身影,十方关了门守在外面。
他一进屋,本来淡淡的花香被酒气取代。
长欢皱了皱鼻子。
想起今天是三月二十七,楚国雍的生日宴。
王樟延怕不是喝醉了来兴师问罪的吧?
“大人怎么来了?”
长欢觉得这问法真是耳熟。
因为每次四目相对、两两相望,都在不想见到王樟延的时候,所以自已经常问他来干什么。
“没事就不能来?”
“能来,我只是觉得对大人名声不太好。”
“从前你怎么不觉得?”
不知是不是自已的错觉,他的语气里带了些幽怨。
长欢无措地笑了笑,“从前一根筋,没想那么多。”
他没有接话,推着轮车到书案前。
书案上还摆着自已写过的草纸,长欢没想到会有其他人看到。
可现在再想收起来,倒显得过于刻意。
草纸上有开店的准备,还有自已想东西时随便划拉的。
见王樟延津津有味地拿出一张。
也顾不得什么风度礼貌了,长欢三步并作两步劈手夺下,将书案上剩下的纸也一并叠起来。
“平日里胡思乱想罢了,没什么好看的。”
王樟延也没有怪罪,“向外修,向内求,倒不像你会喜欢的句子。”
“随便抄的。”
他从袖中拿出一张叠好的纸,“那这信也是随便抄的?”
就知道他今日是来找自已麻烦的,长欢摇摇头:
“信是小女子的决心,同大人诀别并非一时的气话。”
不知是哪个字眼惹到了他,他将那信捏成一团,丢弃在一旁。
“我就当没有收到。祖母回去,你也回来。”
长欢顿感不解,他这是在做什么。
难道是因为楚国雍这层关系,他无法舍弃自已这颗棋子?
要不然为什么不痛快地说再见,这样大家都好?
“小女子多谢大人,但恕难从命,本来当初同大人的相遇就是一场意外,被楚大人送入府中,一步步走进大人的生活,一步步了解大人。”
“长欢觉得大人走的步履维艰,而长欢在大人身边始终是拖累,所以长欢选择同大人分别。”
长欢边说边给王樟延倒上茶水,希望能让他醒醒酒,别再步步紧逼。
可他没有接,茶杯僵持在了长欢手上。
就像他们之间的关系一样。
王樟延的目光紧紧锁定在她的身上。
那眼神中透露出来的锐利,几乎要把长欢整个剖开来看。
“你知道吗?平日里无事时,你也不管尊卑位分,总是自称‘我’;
但凡有求于人或是言不由衷,你就会自称‘小女子’。”
被他说中,长欢一时语塞。
他说的确实没错,自已用谦语是存了别的心思的。
“长欢,你真想一解前尘,一别两宽?那你就给我一个理由,一个真的理由。”
王樟延似乎很想从自已嘴里听到真相。
有那么一刻长欢真得很想同他和盘托出。
但是这样有什么用呢?
他不会共情自已的遭遇,也不会帮自已摆脱困境,更不会替自已报那血海深仇。
只不过是一场倾盆大雨后的潮湿,
只不过让自已的痛苦再次在阳光下曝晒,
只不过是再次授人以柄。
长欢释然地回答:“您是朝廷命官,我是风尘女子,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
王樟延不依:“那从前说的那些都不作数了?”
说要讨他欢心,
说替他着想,
说治好他的腿,
说一起回家,
说等他接她回来......
他似乎是不死心一般地在追问。
长欢觉得眼前执着的男子不像是王樟延。
他怎么可能在关心自已和他之间的从前说的那些话。
究竟是哪些?
说得太多、真真假假,一时哪里回忆得起来。
“从前说过许多的话,大抵都记不清了.......”
长欢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在王樟延的心上重重锤了一下。
“所以都是逢场作戏?”他声色厉苒。
长欢沉默,这不是彼此间都心知肚明的事情吗?
可能当时有些话是发自肺腑,但此情此景下已然是分辨不出的。
“所以当初其实换了谁都可以?陆远青也行,那个豪掷千金的男子也行。”
手被王樟延紧紧攥着。
长欢去掰他的手,嘴上不知说什么,就再次沉默。
也并非是这样,当时自已只想拿下楚国雍的。
不过他后面说的这都哪跟哪啊?
什么陆远青,什么豪掷千金?
刚踌躇着,只听到王樟延已经给自已盖棺定论了。
“虚伪,撒谎精,你真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不知为什么长欢听他这么说自已,心里格外不舒服。
也就冷冰冰地下了逐客令:“大人既然知道我的真面目,就请回去吧,以后也不要再来了。”
说罢拢了拢衣袖准备送客,王樟延却收紧手上的力道。
长欢一时间挣脱不开,感觉这个人有些不可理喻。
所以手上也没有留情,刚刚的那杯茶水全部泼到了他脸上:“大人请自重。”
“你和我谈自重?你和我是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
他不自觉地提高了音量,“先来撩拨的是你,先要抽身的也是你,你当我是什么?”
长欢皱着眉头看向他,在思考他话里的意味,他说这话的目的是什么?
却没有认真思考自已究竟怎样看待王樟延,自已和王樟延这样究竟算什么?
料想从长欢嘴里得不到自已想要的答案了。
只见王樟延冷着一张脸,在长欢诧异的目光中站了起来。
高了半个头的视线汇聚在头顶,水滴从鼻峰滑落。
他捏起长欢的下巴,强迫她仰头与他对视。
长欢没想到的是,他的腿好了,已经完全能站立行走,与常人无异。
那么双腿残疾从一开始就是他的伪装吗?
不可能,这么多医生诊断过的。
那么就是杜神医医好了他,
不然没有疗效,他不会在杜神医这里治这么久。
想到自已为他求医问药,劳心劳神。
长欢不禁有些嘲讽地笑了,心里升起一阵被欺骗后的愤怒。
冷哼一声:“大人就不虚伪,明明康健却坐着轮车瞒天过海。”
可笑自已当初还在为他的腿而担心,可笑自已还于心不忍,可笑自已很多次不住地替他惋惜。
王樟延不气反笑,捏着长欢下巴的手渐渐用力。
长欢吃痛向后退,王樟延却不肯放手。
步步紧逼,直到长欢后腿碰到桌子,退无可退。
他才凑到长欢的耳边,故意以最轻的气息问出口:
“虚伪吗?比不得你,浅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