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婆子没安好心,上来先是敲打自已。
若是听话好操控,就由着长欢继续败坏王樟延的名声;
若是不听话,那就赐一碗红花汤。
王樟延自然不能反抗背上不孝之名,长欢得宠却再也不能有孕。
管家之权在她的人手中,再让通房生个孩子。
王樟延本就大龄未婚,有个昌及外室,又有个庶长子。
他的官运到这就结束了。
短短一会,长欢便把事情前后猜了一遍。
不是自已的亲祖母,到底是包藏祸心。
长欢知道莲子在府里,定然不会看着自已被害。
但自已一人之力确实挣脱不了束缚,反而是跪着的膝盖传来阵阵刺痛。
正当双方僵持不下,莲子正要冲进去的时候。
一声响亮的喝止从正门传来。
“祖母且慢。”
今日他下朝怎么提前了?
王樟延一身官服坐在轮车上,玄色的披风横搭在腿上,衬得整个人气度非凡。
只鬓边垂下一缕头发,显得有些匆忙。
十方上前将王老太太的女使隔开,莲子也趁机上前扶起长欢。
这膝盖才缓过乏来,长欢一瘸一拐地撑着坐到一边。
“樟延下朝了......”
王樟延恭敬地行了礼,“叩问祖母安康。”
老太太没有回应,眼神凌厉地扫过长欢。
长欢也装作不知,此时只想赶紧坐下歇会。
“祖母一路可否顺利?”
那王老太太本就生气,如今面对王樟延地嘘寒问暖也爱搭不理,抚着胸口粗粗地喘气。
身边地侍女春和得了授意,一一回答着:“年后从栖霞出发,二公子陪侍左右,路上一切顺利。”
“祖母在二叔家住的可还习惯?”
春和对着王樟延言笑晏晏:“王大人贴心侍奉母亲,自然一切都习惯。”
“祖母身体可否康健?”
“今日眼睛不太舒服,见了晦气的人,更是脏了眼,刚刚又被人顶撞,言辞激烈,如今有些犯了心悸。”
春和好厉害的一张嘴,一整个恶人先告状。
丝毫不提她们是如何压迫长欢的,反而是把整个错推给了长欢,三言两语将她贬低得一无是处。
“哦?”客客气气请安问候三次,却依旧是无规无矩,那也不必客气下去了。
王樟延没什么表情,但一个字已经充分表明了他的心情,暗暗看了十方一眼。
十方明白上前一巴掌扇在春和脸上,让她闭上了嘴巴。
老太太和春和都被这响亮的一巴掌打得愣神。
长欢视线也被吸引过去,膝盖顿时没那么疼了,好整以暇地看王樟延怎么收拾她们。
老太太反应过来,开始发难:“樟延,你这是做什么?”
“替祖母管教不安好心,挑拨离间之人。我这同祖母刚一见面,就有人迫不及待想要离间王家,离间我与祖母,居心叵测、实在是不得不防啊!”
王樟延话音刚落,示意十方继续。
十方将春和扯出来就要再打。
“胡闹!”老太太拍着桌子大吼一声。“十方住手!”
十方停顿下来,等王樟延的后续命令。
“祖母莫要生气,这侍女是您跟前长大的人,怕您心软,不必您亲自动手,孙儿来做这个恶人。”
看着王樟延一副拍着胸脯保证的样子,长欢觉得他真是腹黑到了极点。
“樟延,放开春和,她只是实话实说。”
“她一个侍女怎么议论起主子?”闻言一笑。
“十方,把那碗拿来,看看里面是什么。”
王樟延这架势摆明了,此事可不能就那么随便翻过去。
老太太见王樟延不松口,只得换了个思路,还是把矛盾的重心放在了长欢身上。
“樟延,未有婚配便养了外室,这外室还是一青楼女子,你的名声已然不堪。”
“外室一旦生下长子,将会沦为整个世家的笑柄,你若还是过分宠爱外室,必会给家族带来祸事。”
见王樟延不说话,她又继续自顾自地说道:
“那碗里是红花汤,喝下就能终身不孕,樟延,你让她喝下去,王家就能留她一口饭。”
一番话是柔声细语包裹下的强硬。
要是王樟延不答应,长欢就会一命呜呼,王樟延的官也做到头了。
这老太太一定读过书,讲话还讲究一个对仗工整,长欢心里暗想。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王樟延会怎么做?
若是他真的打算让自已喝那红花汤呢?
若是真要自已喝,那就一拍两散好了。
想好退路,长欢装作无意地拍了拍大腿,想要拍散那些无聊的想法。
见十方端起那碗药,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长欢的身上。
莲子急忙在背后捅了她两下,小声嘀咕:“姑奶奶你再发呆,就真饮恨西北了。”
可一时长欢也不知该说什么。
该喊青天大老爷我冤啊?
还是该喊你个诡计多端的老太婆?
想了想,也不能把矛头都指向自已:
“祖母说的在理,这位春和姑娘也是给大人的通房,不如由她先行示范吧。”
长欢狡辩地在理,可老太太却不乐意:
“你这心思歹毒,春和是良家女,怎么能喝红花汤,岂不是毁了她一辈子。”
字字句句听在长欢耳朵里,扎在长欢心里。
所以自已的一辈子就不值得?
眼中不禁含怨,看向王樟延的时候,带了些鱼死网破的决绝。
王樟延将长欢的眼神尽收眼底,沉思几秒:
“祖母可不能被一言以蔽之,十方,把这碗药给春和姑娘灌下去。”
“老夫人救命。”春和急忙求救。
老太太见情况一发而不可收拾,发怒的同时将那碗药一把拂落在地。
“樟延,你如此执迷不悟,对得起你死去的爹娘吗!”
“父亲母亲在天有灵,樟延为了祖母的公正,相信他们一定能理解。”
每一句王樟延都有理有据,站在道德的高点,反驳得头头是道,长欢眼神也有了缓和。
见王樟延软硬不吃,老太太一声令下。
女使掏出了两个牌位放到桌前,长欢定睛一看,竟然是王樟延父母的牌位!
这老太婆有备而来,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啊。
“樟延,你亲口对着你爹娘的牌位说,这个女子究竟是去是留?”
竟然都搬出了逝者来逼迫王樟延,这个不孝的名声非要坐实了?
长欢噗通一声跪在牌位前,“父亲母亲,我自幼无父无母,得大人怜惜,才有了安身之所。”
“大人风神俊朗,如今已是一朝官员,您二位可以放心了。”
“我与大人两情相悦,以后必定待祖母必定如亲生的一般孝顺。”
长欢眼角滑过两滴泪水,说得是情真意切,但话里话外多得是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