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知行并不介意,他故作神秘地道:“我呀,最近经常做到一个梦,梦见一个女子。女子自称梦姑。”
展亦灿抬眼看向他。
“女子说,你梦到我那么多次,是不是有话想找我托梦?”
“本侯说,是啊,你能不能托梦告诉一个人,本侯十分想她回到湛澜阁,如果托去了梦,本侯一定去城隍庙还愿,给梦姑请香。”
说完,笑嘻嘻地看着展亦灿。
展亦灿眼睛瞪圆,实在无语,只得低头又摇头,嘴角抽了抽。
这一刻,她觉得他幼稚更甚。
“展亦灿,梦姑有托梦给你没有?”边知行笑着问道。
“侯爷,梦姑没有托梦给我,但我可以不通过她直接告诉你。我暂无必要回湛澜阁。”展亦灿冷冷地回道。
边知行一秒变脸。
“暂无?必要?”
“展亦灿,你竟愿意待在这最低微处任人欺凌,也不愿意回到那高处改变处境?”
边知行多少有些气到。
“是的,暂无必要。现在无人可以欺凌到我,侯爷。”展亦灿施施然道。
她现在只想如何可以快些出府,那回到湛澜阁又进入侯府权力中心地带的日子与她的目标完全背驰。
现在她财富正在聚集。只需再等待几月,等那批天水碧全面出手,她立即便能凑齐赎身和在外安身立命的钱,离开侯府。
她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节外生枝。
浣衣房有浣衣房的好处,天高地远,行动方便。
当然,代价是时不时的烟锦瑟会放点暗箭。但这些暗箭她目前能应付。
但回到湛澜阁这些暗箭反而还会多起来。
侯爷重新让她回去,无异于向众人宣布她的复宠,而每一次外界以为的侯爷又复宠了她,只会让像烟锦瑟这样的人放出更多的暗箭。
所以,回湛澜阁的必要是什么?当箭靶子吗?这何止是没有必要,简直是唯恐避之不及。
“好一个无人可以欺凌你。”边知行气得脸色发黑,“看来是我自作多情?”
“多谢侯爷抬爱,心意我展亦灿领了。”展亦灿不卑不亢地道。
这句话更像一巴掌打在侯爷脸上。
展亦灿明晃晃地和他划清界线,揶揄他的多管闲事和自作多情。
“抬爱?心领?看来你这个妾室好像和夫君生分得紧。我们这对话倒十分十地像我署府里的同僚。”边知行垮着脸十分不悦地道。
“相敬如宾,不是很好吗?”展亦灿轻飘飘来上一句。
“相敬,如宾?”边知行嘴里一字一顿吐出这两个词,手指攥紧。
面上却风淡云轻般冷笑道:“你当时爬上我的床,未曾见你有要与我相敬如宾之姿。”
“侯爷!”展亦灿刷地一下脸红掉:“我早说过,当日的情已逝,何必再提。”
“好一个情已逝,不到四个月,你便情已逝?” 边知行的手指骨节咯咯作响。
他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站起身,一拂袖,离开了浣衣房。
......
地牢。
展亦灿走到关押春柔的牢间门口。
春柔如死灰一样的眼睛突然聚光。
她从一堆干草里挣扎着爬起来。
即便手和脚上都带着镣铐,每走一步都哐啷的响。
但她还是脚步缓慢而坚定地挪动到木栅栏跟前。
展亦灿欲再靠近一些,两名府丁立即上前抱拳:“二奶奶,候爷交待您不能走得过近,到这里您便停下罢。”
展亦灿颔首,止步于离木栅栏一步之遥处。
两名府丁送上一把木椅放在展亦灿身旁,展亦灿看了一眼,并没有坐下,回过头来,继续注视着春柔。
眼前的春柔,头发被剃光,又剃得并不干净,头顶斑斑驳驳,似个赖子。
再衬着一张肿胀的布满血印的脸,一身破烂不堪的衣衫,用凄惨落魄四字不足以形容她此时的景象。
她双手紧紧抓住栅栏,脸贴近,紧盯着展亦灿,突然露出一丝狰狞却了然的笑容:“你还是来了。”
“你既约了我,我为何不来?”展亦灿施然道。
“你本可以选择不来。”春柔直勾勾地看着展亦灿的眼睛:“我这样的人,贱如一只虫蚁,生或者死,都不值得一提。但你却来了。”
“可能是我好奇心重,想知道你约我来,到底想说些什么。”展亦灿淡淡地道。
“所以,其实你还在考虑的是,我这样的人到底值不值得你出手一救。”春柔道。
“你何以判断我有救你的想法?”展亦灿微笑:“又何以高看我有救你的能力?”
“整个侯府,现今能救我的唯有你一人。而你既然现在出现在我面前,你便是心下已有我可能会开口求你救我的判断。”
“哦?我也不过是个贱妾,半奴之人。”展亦灿继续微笑道:“如我有那救人的本事,当初离开湛澜阁也不会带不走一人一仆,我可是连自已都救不了的。”
“你实有些高看我。”展亦灿道:“另外,我来是看在我们好歹主仆一场,无关你说的什么判断。”
春柔的表情微微一滞:“过去之事,多有身不由已。想必展二奶奶您大人有大量,定不会长挂心上。正如您言,我们主仆一场。”
展亦灿微微一笑:“如果我没有你说的那份大人大量呢?”
春柔表情再次一滞,片刻后她嘴角牵起一抹微笑:“不会,您已绝非以前那个展二奶奶。”
展亦灿微挑眉梢:“当然不是以前那个展二奶奶,经历过生死的人自是会不同。”
“那日我在书房外不小心听到了你与侯爷的对话。” 春柔道。
展亦灿一瞬间感觉像是被人扒了一层衣服,试探问道:“书房门外?听我和侯爷的对话?你听了多少去?”
“全部。”
展亦灿脑瓜轰地一声嗡鸣,绷不住地脸色通红。
“多亏让我听到这些,我才终于释怀。”
“展二奶奶,你既然已对候爷全无一点感情,那你便不再是我的敌人。”春柔语气轻松昂扬。
“你走后,我试图通过冒充你将生米做成熟饭,与侯爷来个木已舟。”
“但没想到侯爷从你脸上那粒美人痣分辨出我不是你,以致我的计划失败。”
春柔淡淡地道,似不是在说自已的所做所为。
展亦灿双目圆瞪。
“那你便是知道合欢露是候爷自已下的,与你无关,但你被候老夫人与少夫人责罚时,为何对此事只字不提?”
“药不是我下,但我勾引侯爷却是事实。我无可辩驳,我认。”春柔颇为有种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