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知行脸上立即浮出讨好的笑来:“种花?什么花?我来看看。”
说完屁颠屁颠地跟在她的身后,来到院子中央。
花圃里那几株紫藤从浣衣房移来已两月了,冬日里枝条虽然光秃秃的,但根却渐渐在这里扎下了。
展亦灿走到一旁的水井,打算从里担出一桶水来。
边知行看见了,赶紧上前,帮忙摇轮杆。一桶水卷了上来。
展亦灿上前提桶,荣禄先冲了过来,拎起水桶道:“展二奶奶,您是不是要放到花藤那里,我来。”
边知行偷偷给了荣禄一个赞许的眼光,跟着展亦灿来到花藤旁,和她一起蹲下。
展亦灿给花浇水,边知行眼睛偷偷地斜瞟着她。
“我明日可能要去西郊办案。可能去一日 ,也可能去几日。”边知行试探道。
展亦灿静默。
“去之前,我想,安排好,一件事,你看可好。”他继续试探。
“你安排你的事情,何需问我的意见。” 展亦灿道,头也没抬整理着花根。
“不行,这件事一定要问你。”边知行语气略有些急躁。
展亦灿放下水瓢,扭头看向边知行。
“亦灿,浣衣房里的紫藤只有两株,湛澜阁里的紫藤还有许多,你回去照料它们可好?”他声音温柔下来。
展亦灿眼中有些许诧异。
不等展亦灿回答,边知行接着道:“你不要再说破镜不能重圆之类的鬼话。
“当初,湛澜阁的紫藤是你要我找园丁给你植下的,你离开那里都舍不得弃下,挖过来两株植在这浣衣房,精心呵护。”
边知行停了停,接着道:“亦灿,你舍弃不了湛澜阁里的紫藤,它们,需要你,而我,更是。”
说完,边知行眼神炙热。
这样滚热的情话从清醒着的边知行嘴里说出来,听者展亦灿内心难免突突。
展亦灿与他眼神一对上,连忙错开。低下头来拨弄手里的小铲。
“不去。”展亦灿冷冰冰地道。
边知行的眼神从炙热到冰冻只用了一秒,眼底迅速凝上一层寒气。
“展亦灿。”他压低嗓音,神色狠厉地道:“如果本侯好言相劝你不听,那就休怪我使出手段。”
“什么手段?”展亦灿抬起头,定定地看着边知行,“还有比浣衣房更差的地方?”
“我,我。”对上展亦灿的眼睛后,边知行突然说话又开始打结。
她已经被贬到了侯府最低的去处。他还能有何种手段?不是他想卡壳,而是一时之间他自已也想不出来。
边知行蹲在花圃里,离她很近,近到展亦灿说话时,鼻冀的那颗鲜红的美人痣,也跟着一动一动的像支小火苗在他眼前跳跃。
卡了壳的边知行,看到这粒痣后,脸更红了。
她划烂铜镜,是真不怕离开我,也不怕离开侯府。她甚至想快些离开我,离开侯府!
她不再是三个月前,那个日日缠住我,没我不能活的展亦灿了。这样的展亦灿我威胁她有何用?
边知行在脑海里疯狂自言自语。
一切都是因为她小产时我没有在她身边,彻底伤了她的心。边知行在内心定论道。
看到边知行一时说不出话来,展亦灿收回目光,重又把注意力放到紫藤花上。
边知行沉思片刻,霍然起身,道:“荣禄,走,我们回去。两个时辰后,你再来接展二奶奶到等风轩晚膳。”
“侯爷,两个时辰后晚膳,是不是早了点。没有到膳房放饭时间啊?”荣禄一出浣衣房大门便问道。
边知行斜瞟了他一眼,道:“去外面醉春阁订几个小酒小菜送来,这事儿还要我吩咐吗?”
“好嘞,这样说我就知道了。”荣禄道。
边知行看了他一眼,突然邪性一笑,补了句:“既然出去订酒菜,别忘了在外寻一瓶合欢露回来。”
荣禄一个踉跄差点没平地摔倒。
“爷,您要干什么?合欢露?我没有听错吧?”
边知行冷冷一笑道:“你声音可以再大一点,马上这一墙之隔的浣衣房就全都能听见了。”
荣禄赶紧掩住嘴巴,眨巴着眼道:“奴才知道了,奴才马上去办。”
“可是爷,您这样干,万一被展二奶奶识破,会不会适得其反啊。”荣禄小声道。
“所以,你的酒要订那个最烈的。”边知行道。
“啊?您还打算灌醉展二奶奶!爷,您真敢啊!”荣禄惊呆了。
“谁说灌醉她,我是要灌醉我自已。”
荣禄眼睛滴溜溜一转,立时对边知行竖起了大拇指:“爷,还是您计谋多,好一个酒后乱性,无法自控,便可让二奶奶无话可说。”
边知行白了他一眼:“你不懂,跟你说也没用。你只需按我说的办即可。”
“只是.....”荣禄突然疑虑道:“您这白日......,哦,不,您这还没到晚膳时间便宴饮,这席摆在哪里合适?”
“你这句话倒是问到点子上了。”边知行道:“别惊动昭景之类的那些丫鬟婆子们,偷偷把酒菜还有展二奶奶都领到书房里来。”
“爷,还得是您。您选的这个位置真不错,静幽。谁会知道您在快晚膳的时候,人不去定省用膳,会呆在书房。”荣禄笑得贼兮兮地道。
“所以,你把酒菜和人领来了,便去老夫人那里传一声,说我今日有些劳累,不去定省了。”
“好嘞,爷。”荣禄喜滋滋地回道。
“还有,顺便把我那件白狐大氅也送过来。”
荣禄道:“好,爷。”
......
冬日的天黑得早一些,荣禄把展亦灿领到等风轩的书房外时,夜幕已开始降临。
书房外的竹林,被风刮得沙沙作响,在昏暗光线的掩映下,遮住了书房半面窗棱,书房门窗四闭,显得格外僻静、恬谥。
展亦灿放下拢在头上的斗篷帽子,露出头脸来。
荣禄轻轻敲门道:“候爷,二奶奶请来了。”
边知行的声音从屋里传来:“请进来罢。”
展亦灿本十分不愿意来,但还是和上一次一样,荣禄以侯爷会责罚为由,硬拉着她过来了。
荣禄向展亦灿揖了一个礼,便十分识相地火速离开,去往福寿院。
展亦灿将手放在房门上正准备敲门,房门突然一下开了。
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面前。边知行打开房门,一身素净的里衣,外披一件白狐大氅,显得格外仙人玉姿,别有一番说不上来的俊美。
他微笑着看向展亦灿,身上檀香熏人。
“进来吧。”边知行道。
展亦灿迈步走进房内,边知行随手轻轻合上房门。
屋内一张红木圆桌,桌上摆满了食物,一只温酒炉,炉上温着一只汝瓷酒壶。
边知行快走两步越过展亦灿,伸出手来指引道:“坐,我来斟酒。”
展亦灿脱下外面的斗篷,未等放下,边知行立即接过手去,折好放在了椅子上。
展亦灿嗅到了几分诡异的味道,抬头看了一眼边知行。
怪,奇怪。
平日里高高在上的边知行,今日像是撞了鬼一样,一副无事献殷勤的模样。
展亦灿的警觉立时竖起三分,今日这顿晚膳看来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