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两人把所有的石炭往来账务,存量货品对账结清完毕。
展亦灿将此次香炭所得六十两银子,石炭所得十六两银子,加上上次茶房那笔开支完剩余的银两并原始未支的的银两,总计八十余两银子。悉数收齐。
展亦灿点出其中的二十五两银子,推给周敦,道:“这是三成,你的漂没全部在这里,你收好。”
再从大堆里拿出五两,再推到他面前:“这是后日运炭去城郊的酬劳,五两。”
“你点点看,是否足三十两。”
“城东宣庆坊的房舍,你看这些是否足够购入了。”展亦灿道。
周敦惊道:“展二奶奶。”
“如果不做成香炭,想来很难卖出六十两的高价。也多亏了伍隆,所以,他那份也不能少。”展亦灿从大堆里再支出五两,放到周敦面前。
“这五两是伍隆后日运炭的酬劳,你明白这不仅仅是运炭的酬劳便好。务必让他收下。”展亦灿道。
周敦再次道:“展二奶奶。”
“至于丹红的那份,我也准备的有,你们每位参与此事的人我都不会忘记。所以,你放心收下便可,不必推辞。”
周敦无以言表,再一次道:“展二奶奶。”
“后日你们到营盘村后,一定要尽快将此批石炭尽数发完,请两位务必牢记。”
“二奶奶,就算后日又刮风又下雨,电闪雷鸣,风雪交加,您放心,我和伍隆都会把石炭准时运到营盘村发放。”周敦坐在展亦灿对面,举起一只手发誓道。
“并尽可能在两日内尽数发完。”周敦补充道。
“好。”展亦灿微微一笑。
“不过。”周敦忍不住探究道:“这么做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只是送完,此事方算了结。”
“方可保所有人无虞。”展亦灿虚视着前方似在自语般喃喃地道。
周敦听不懂展亦灿在说什么,但几次事件下来,他明白她这么做自有她的道理。
于是,他认真地道:“既然二奶奶说送完此事方算了结,我定会将这些石炭全部捐送完。”
展亦灿默默地点了点头。
此时,一双大皂靴昂首阔步踏进院内。
院里干杂活的两个婆子远远一看,是候爷来了,吓得赶紧往展亦灿待的正厅跑过去报信。
展亦灿和周敦刚刚把银账交讫完毕,听到婆子前来报信,两人都吓了一跳。
下意识里展亦灿想让周敦躲到后面的仓房里。但转念一想,自已是不是疯了,哪怕议的是石炭的事,也大可不必怕侯爷看见周敦。不说出此事便可了。
但周敦一听侯爷到来,立马觉的不妙,主动道:“我还是回避一下,可好?”
两人合计的石炭之事终于要圆满收官,周敦可不想节外生枝。
侯爷看到他们这两平时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在正厅议事,少不了多问几句,搞不好两人说法不一,引起本就多疑的侯爷的怀疑。
周敦环顾四周,正厅一眼到底,几根柱子,一桌几椅,一组书架。回无可回,避无可避。
展亦灿鬼使神差地同意了周敦的提议,道:“如你想避便避吧,后面有一间仓房。”
周敦二话不说,一撩袍角,两步并作三步地就走到后墙处推开仓房门,钻了进去。
展亦灿整了整衣衫,马上走到门口迎接边知行。
刚到门口,一抬头,边知行就杵到了跟前。
这么快?展亦灿一怔。
本来一脸喜悦大步而来的边知行,看到展亦灿那一怔的表情,突然就不高兴了。
“怎么?我不是你想见的人?”边知行开口便阴阳怪气道。
荣禄紧赶慢赶,这下终于赶上了,听到了边知行的第一句话,荣禄直接无语掉。
“主子,你是来哄人的,记住了。”荣禄贴在边知行身后,小声提醒道。
边知行没有理会荣禄的提醒,继续道:“展姨娘这慌里慌张地跑出来,可是在藏什么不能让我看见的......东西?”
展亦灿脸色微微一变。周敦是藏好了。可那记帐的账本和银两,刚才匆匆一收,是否收妥?
突然她自已也开始有点怀疑自已。
边知行看到展亦灿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就更生气起来,不等展亦灿回答和相请,他便抬脚走到厅里。
正厅空无一人。一几一案几把椅子,两架账架。简单到索然无味。
边知行走到账架前随手抽出一本账册,随意翻看,眼睛却不在帐上,在屋里四下扫射。
展亦灿心里一紧,刚刚的账册和银两好像就放在他站立的那一块地方。
展亦灿上前两步,站在他身后,柔声道:“候爷,您今日可是来找我的?”
边知行并不答她,放回手中的账册到账架上,负手而立,一个虚晃,便转到了账架的后面。
荣禄站在展亦灿身后,额头微汗。
展亦灿轻轻咳嗽一声,道:“候爷,您这是要找什么?我帮您?”
边知行眼角斜瞄她一眼,不睬她,继续踱步走到一幕帘幔前,抬头从上至下看了看从屋顶悬垂至地面的布幔。
向上看是什么鬼,这藏东西也不会把东西往布幔上挂啊。展亦灿十分无语。
她径直走到帘幔前,“哗啦”一把拉开幔布,绛色金边幔布像猎网一样张开飞起,又重重落下,与厅中的圆柱撞上,来回蹭了几下,最后归于肃整。
“侯爷,这里有没有你要找的东西?”展亦灿交臂而立问道。
布幔后也空空如也。
边知行一怔。
展亦灿随手拽起边知行的衣袖,拉住他继续向左边的帘幔走去。走到跟前,又是“哗啦”一下,这边也空空如也。
展亦灿又向右边走去......
边知行脸上的僵硬逐渐瓦解。
荣禄额头冒汗。赶紧上前超过二人,拦在前方道:“误会,都是误会。”
边知行道:“哪里有误会,好久没来浣衣房,我随便观览观览,不行吗?”
展亦灿放下边知行的衣袖,双手交叠于胸前,审视道:“候爷,还要观览吗?我陪您。”
边知行走到案边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支毛笔,装作细细端详,而后眼角向后面那个关闭着的仓房门扫了一眼。
“观览完了,不用了。”边知行放下毛笔微笑道。
怒喜顷刻之间。
荣禄把头偏向一边,表情尴尬,脸上分明写着“没眼看啊。”四个大字。
“幼稚。”展亦灿禁不住小声道。
三十六岁的成熟灵魂对碰二十出头的弱冠心灵。展亦灿当然觉得边知行此等行为十分幼稚。
展亦灿转身就向门外走去。
边知行亦步亦趋。
“你去哪里?”边知行在身后追着问道。
展亦灿也不知去哪里,但三人杵在这里,周敦就没办法脱身,而她也觉得尴尬异常。
“种花。”展亦灿干脆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