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探身向前伸出一只手来,让伍隆赶紧起身。
“快快起来,行什么大礼,你娘老子亲可是边儿的乳母,他边知行理应照拂,又不是捅了什么天大的篓子,他再不赶紧放了,我这就要去找他理论理论。”
“侯老夫人。”伍隆叩首道:“万万不可,奴才惭愧,无颜面对侯老夫人、侯爷还有老娘亲。”
“你一心想帮的那个丫头你可是钟情于她?”侯老夫人突然话锋一转。
伍隆的脸一下涨得通红,急道:“奴才的婚配,全凭的是侯府夫人太太做主,奴才万不可有毁掉一个清白姑娘声誉之所为。”
张嬷妨在一旁扑哧一笑道:“伍隆小子,你紧张些什么?都是些十八九岁的姑娘小子了,也到了该婚配的年纪。”
“你若真钟情于哪一位,老夫人不是外人,大可说来听听,若就是这府里的,老夫人顺手即可托人给你媒说媒说。”张嬷嬷说话间望了望老夫人。
老夫人眉头舒展,微笑道:“不是那丫头?那好,眼看年关将至,今年府里这些适婚的丫鬟小厮们就要开始婚配了,那丫头我就另指他人了。”
“侯老夫人。别。”伍隆一下子急了。
老夫人和张嬷嬷都笑了起来。
“让侯老夫人见笑了,那松绿姑娘我确实对她一见钟情,情有独钟,但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的单相思而已,松绿姑娘并不知情,况且我觉得她可能也看不上我。”伍隆红着脸道。
“傻小子,是不是一厢情愿,松绿那丫头看不看得上你,你别在这儿一个人猜,请个人去说媒说媒不就知道了?”老夫人笑道。
“这样?合适吗?会不会太过唐突,会不会吓着她。”伍隆道。
“找到合适的媒人,这个事就不会唐突。”张麽麽在一旁道。
“傻小子,这个事情,我先来跟你娘亲和老爹说道说道,至于说媒之人,我心里已有人选,你便在家等着好消息吧。”老夫人笑道。
伍隆赶紧趴在地上又磕了一个头道:“感谢侯老夫人。”
一席话过后,张嬷嬷道:“伍隆,你今日来找侯老夫人的正事还没说吧,看我们都把话说到哪里去了。”
伍隆上前揖了个礼道:“侯老夫人、张麽麽,奴才今日前来确实是有一事,前些日子送过来的香炭,不知福寿院用过可觉好使?”
侯老夫人指指焚香炉里正在燃着的香炭道:“张嬷嬷,伍隆口中说的这个香炭,是不是就是这几天你焚的那个香炭?”
张嬷嬷道:“正是,这几日焚香炉里的,手炉里的,火锅里的,我都是用的这个香炭,夫人昨日还说这玫瑰的香气,沁人心脾,您甚是喜欢。”
“是啊,这香炭的味道,调得不浓不淡,不清不浊,与我当年娘家调香师所调香味几乎一模一样,闻到这样的香味,总让我想起我江南娘家的庭院,我闺房前后那满园的玫瑰花儿。”老夫人感怀道。
“伍隆,你这香炭是从哪家订的?以后可常订,多订一些。”老夫人道。
伍隆恭身道:“侯老夫人喜欢便好,这制炭的商号我再去落实一下,问清后来回复。那您看下月我们柴薪房便正式向采买处申请这样式的石炭香炭了,您看可好?”
“你们柴薪房改成石炭香炭可是因为费用减缩过甚,想以同样的需费预算购更多的香炭,以保侯府正常渡过今冬?”侯老夫人问道。
“夫人明鉴,正是。今冬犹其寒冷,木炭价格大涨,少夫人便缩减了各处用炭,我们柴薪房负责各处柴炭的配发,巧女难为无米之炊,眼看各处告急,难以为继,这才想出了这个变通的法子。”
“木炭香炭改为石炭香炭后,按原来的预算,我们可以多增加三至四成的香炭供应量,这个冬天节省一些,我们勉强也算能支撑下去了。”
伍隆老老实实道。
“难为你用心了。”老夫人道:“你这变通的法子,我支持。想必老太太也是支持的吧。”
“是的,老太太那里昨日便回了我们,她也喜欢这香炭的味道,她支持。”
“那你便把我和老太太的意思给少夫人带去吧,让她着采买房按这个去采买回来。”老夫人道。
“好的,侯老夫人,我这就去少夫人那里。”伍隆揖了个礼道。转身告别老夫人,急向暖香苑而去。
屋内,老夫人对张嬷嬷道:“张麽麽,明日你把账房管事刘忠元叫到我院里来,有些事我想问一问他。”
“是,夫人。”张嬷嬷道:“自打您把管家权交给少夫人后,这大半年里好像没有找过一次账房管事刘忠元。”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也是从年轻那时过来的,谁刚开始掌家时能事事周全?这大半年我不管不问,也是想多给少夫人烟锦瑟留下些适应的时日。”老夫人道。
“但现在为了需费预算的事,连连出事,矛盾丛生,各宅各院现在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侯府内里不知已乱成什么样?我不查一下,哪里能够放心。”
“是,夫人。您当家几十年从未出现过今年这样子的乱子,费用都减到您和老太太用了几十年的香炭上来了,您和老太太虽然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说,但老奴都快看不下去了。”张嬷嬷不平道。
“老奴知您和老太太是想支持少夫人立掌家威信,但这个样子缩减需费,我们侯府哪里还有一点高门大户的气象和威仪。难道我们安阳侯府真已穷到这个地步了吗?”
老夫人听得眉头紧锁,脸色越发黑沉起来。
暖香苑,暖阁。
昭景刚刚走出院子大门。
烟锦瑟把炕桌上的几盘茶点一扫下地。
小灰灰原来卷成一团缩在炕角歇息,被一阵砰里啪啦的嘈杂声响惊醒,喵呜一声从炕上跳下来,顺墙角溜达出门外。
赵嬷嬷和元禾侍立一侧,大气不敢出。
门外的几个丫头双手放在腹前,来回地在廊下走,时不时向门口的绸帘处张望,不知是该进去还是不该进去。
半晌,烟锦瑟开口恨恨地道:“侯爷对展亦灿这次不仅是一点惩罚都没有,还要给她解了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