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二奶奶,您迟迟没有回到浣衣房,膳房和轿马房催着问我上次他们谈的那种方式能不能行,我只得去联系了我的木炭货商。”
“果真如您所说,他愿意收回这些木炭,但前提是我得按市价再从他那里采买回来。”
“运来运去的费用他算了下,折到木炭里,他只能按八折收货。而且他能接受这个价钱,也仅仅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帮忙而已。”
“但货商开出的这个价显然与膳房和轿马房心里的底价差的太远,我怕他们不愿意,便一直没有回复他们,就想等找您商量完以后,再看后面如何应对。”
周敦一口气把话讲完。
展亦灿沉静道:“交易达不成,现在谁最急?”
“那肯定是膳房和轿马房啊,他们马上就要断货了。”
“从现在到月底还有几天?”
“四天。”
“木炭配发日是哪一天?”
“每月2日。”
“那就是说,哪怕现在成交,他们也拿不出现货来交付给木炭货商?”
“正是。”
“他们现有的木炭什么时间断货。”
“今日。”周敦道。
“正因为是今日,他们两处的管事才把我堵在屋里,逼我放话,我也才这般心急火燎地跑过来找您。”周敦一脸苦笑道。
“谢天谢地,可算是找到您了!那地牢我进不去,正准备打点打点看守小哥儿,给通融通融,没想到您终于回来了。” 周敦几乎小泪纵横。
展亦灿额头突突。
“你最少按七折去谈。”展亦道。
“什么?”周敦听到这个数字,立觉眼前一黑。
“二奶奶,八折他们都会跳脚,您现在让我去跟他们谈七折,他们定会卸了我的骨,扒了我的皮,把我大卸八块。”
“你们议事时,第一次你可让步到七五折,第二次再让步到八折。”展亦灿继续道。
“二奶奶,您听我说,这弄不了.....”周敦抵死抗拒。
“周哥,我看您不妨先按二奶奶说的去做,先谈谈看。”在一边看了半天热闹的伍隆插话进来。
周敦白了他一眼:“你这是看戏不怕台高啊。伍兄。”
“周敦,别在这里磨磨唧唧。”展亦灿笑道:“我相信凭周兄你的伶俐口齿一定能将他们说服,我在这里等着你的好消息。”
“二奶奶,您太高看我了,这事,我觉得我真不行。”周敦快碎了。
“周哥,你一个买办,讨价还价都不会?谁信?你不要太谦虚。”伍隆在一旁拱火道。
“这与采买是一回事吗?那些个管事,平素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僚,这样落井下石般砍他们的炭价,我于心不忍,以后我在侯府还打不打算与他们往来?”周敦道。
“放心,木炭一转一卖,你又一分未赚,纯粹帮忙,他们想明白了,定会感谢你。”伍隆笑道。
周敦突然清醒了几分。
伍隆的话只对了一半。
他虽然在木炭的回收上分文未取,但石炭上他可是赚了好多钱。
所以,他到底在纠结什么?他做这个事的初衷又是什么?
赚钱!对,他做这个买卖不就是为了赚钱。
其实他早已扯下遮羞的长衫,现在却死死抱着这层薄纱不放。
又当又立,意欲如何?
展亦灿看到周敦突然沉默,微微一笑道:“周哥,去吧,别把问题想得太复杂,也许你去找他们谈后,发现事情并非自已想像的那样呢?”
“他们都是一方管事,怎么会不明白这些木炭炭行老板回收,哪会依原价?他们一时接受不了,会闹上一会儿,你若坚持告知现状便是如此,他们自会静下心来认真估量。”
“正如刚才伍隆说的那样,他们想明白了,也许还会感谢你。”
周敦低着头认真地听完展亦灿说的话,将信将疑道:“你们真都这样认为?”
伍隆笑道:“我真这样认为,如果是八折,哪怕七折,我都可以接受。”
“如果你们都这样认为的话,我就去试试看。”周敦道:“二奶奶,我这就回去跟他们说,您等我的回音。”
周敦离开后,伍隆也拱手施礼准备离开。
“二奶奶,我这会子便去老夫人和少夫人那打听一下上次送的香炭他们用得如何。您也等我的消息。”伍隆道。
展亦灿点点头:“多谢伍哥费心。”
伍隆出了浣衣房,大步流星地向老夫人的福寿院走去。
福寿院。
张嬷嬷正把这几日侯爷那边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向老夫人禀报。
“老夫人,这便是这几日发生的事情。”
“这个孽子,这几日过来晨昏定省,他是一个字都不跟我说,他的嘴对她娘亲封得可真严,若不是伍隆他娘找过来,我们是一点不知啊。”侯老夫人嗔道。
“老夫人,也许侯爷只是不想扰了您的清静,这些事情说大可大,说小可小,候爷自认能处理妥当,就不必烦动到您这里。”
“我只知他是翅膀长硬了不少。姨娘都关地牢里闹到绝食这地步了,他还觉得我一个老婆子没有资格知道发生了什么。”侯老夫人道。
“夫人,那些事情都过去了,侯爷都处理好了,今早展姨娘已经回到浣衣房,各院参与的人也都领了罚,归了位,您大可放心,候爷这次处理的方式是您满意的方式。”
老夫人嘴角暗暗挂起一抹欣慰的笑容。
“我就说嘛,关起门来,大家都是一家人,何必你死我活,喊打喊杀的,这样的家丑传将出去,只是让外面的勋贵世家们看了个咱们安阳侯府的笑话而已。”
“夫人,您说的是,侯爷可能也正是这样想的,才会如此息事宁人地处理了此事。”张嬷嬷道。
张嬷嬷的话音刚落,门口突然有人来传,柴薪房管事伍隆求见。
老夫人连忙让人把他领进来。
伍隆一进门来,老夫人便道:“伍隆小子,前日你娘老子亲过来找我,说你被知行那小子提去问审。她吓得不轻,求我跟侯爷去说情。”
“我正准备差了张嬷嬷去找侯爷来,便听说你已经放了出来,今日见你果然安然无恙,我就算彻底放心了,对你娘亲也算有个交待。”
伍隆连忙跪下行了个大礼,道:“感谢老夫人为伍隆这个不省心的奴才操心。托您的福,这次是伍隆自已犯下了错,可侯爷还是大度并未惩罚奴才,奴才对侯府感恩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