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锦瑟立即露出惊讶的表情:“怎么会?侯爷与你自是与别人不同。你可是他亲自带回来的宠妾,他怎会薄幸于你。”
“你们两情相悦,情比金坚。侯爷现在也许只是暂时生气,等气消了,你们自然也就和好了。”
烟锦瑟善解人意地劝道。
“不不不......”展亦灿摆手。
“啪”的一声,褥面上的铜镜,应声落地。
烟锦瑟的目光也随即追到地上。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烟锦瑟轻轻念道。
这铜镜是侯爷请湖州张公亲制送与展亦灿,背后的诗文是他亲笔题写然后錾刻上去的,侯府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当展亦灿听到烟锦瑟口中念出这首的诗句时,脸上浮起一个隐晦的笑容。
这只人人皆知的铜镜,对不住了,为了早点离开侯府,我也只能拿你下手了。展亦灿心道。
“春柔,拣起来扔进渣斗里罢。” 展亦灿迅速决然地道。
烟锦瑟制止:“这可是侯爷送你的贵重之礼。”
“不稀罕了,春柔,扔了去!”展亦灿再次厉声道。
“二奶奶。”婢女春柔蹲在镜子旁,拾起镜子,竟不知如何处置,一时手足无措。
这时,站立一旁的赵嬷嬷赶紧上前解围,接过镜子,拉起春柔,退到门外。
屋内,烟锦瑟表情似笑非笑。
展亦灿在失势后,倒也认清自已不少。
知道她自已终是失宠又失子,无依又无靠的贱妾一个,少了之前的目中无人,飞扬跋扈的嚣张气焰。
不过这些并不重要。该死之日,她竟没死,如何也是留她不得。
“展姨娘,先喝碗雪燕羹,我们再说话吧,来人!把雪燕羹给展姨娘端上来。”烟锦瑟道。
一个身材瘦弱,约莫十四五岁的小丫鬟,端着碗小步走来。
展亦灿未加多想,谢了恩,挽了挽袖口,准备伸手接过碗。
传递碗的瞬间,小丫鬟眼中突然闪现出一丝慌乱,这份异常迅速落入展亦灿的眼中。
“哐当”展亦灿失手打翻了呈上来的青瓷花碗,雪燕羹撒得满地都是。
小丫鬟一膝跪下,面色煞白,头如捣蒜道:“丹红该死、丹红该死。”
烟锦瑟立时眉头竖起:“毛手毛脚的,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这是从哪里买进来的丫头片子?明天喊个牙子再发卖出去。”
“夫人饶命!”小丫鬟重重地磕头道:“奴婢父母双亡,哥嫂容不下我,卖我到侯府,现不过一月,您如果把我再卖出去,我还不如死了才好。”瞬间泪流满面。
周围仆众,看得面色煞白。
展亦灿为求自保刚才故意失手打翻瓷碗。
没有想到会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被烟锦瑟借机小错大罚,牵连另一无辜之人。
展亦灿于心不忍,心中一横道:“少夫人,刚才是我自已不小心手抖,没接住雪燕羹,不是她的错。请少夫人息怒,别因为此事误罚了她。”
“哦?”烟锦瑟眉眼轻转,“既然展姨娘为她求情,那我也不能不给个面子。”
她转向丹红道:“你,就再给展姨娘端一碗汤羹来,看你这次还能不能侍候好展姨娘。”
丹红止住哭泣,抬头望了一眼烟锦瑟,又看了看展亦灿。
四周鸦雀无声,空气凝重,颇有此时无声胜有声之意。
丹红缓缓走到桌前,重新盛出一碗汤羹,行至展亦灿面前。
送出碗的手,强作镇定,微微颤抖。
展亦灿双眼紧盯着丹红,双手捏紧衾褥边缘。
丹红继续靠近......
展亦灿已做好了再次掀碗的准备。
靠近......近到快贴到展亦灿的耳边。
突然,丹红用极小的声音在展亦灿耳边道:“汤里有避子药。”
言罢,后退半步,双手一松,青花瓷碗直线落下。
“避子药?”展亦灿脑中一念闪过,只见那瓷碗已离开婢女手中,即将落地。
电光火石之中,她探身向前一把捞起了那只即将跌落地面的青瓷碗。
碗中雪燕已漾出不少只剩下半碗。
周围人紧紧注视着两人,全都跟着倒吸一口凉气。
展亦灿面带微笑,理了理鬓边飞起的发丝,稳稳端起碗来。
她用勺子搅动那半碗雪燕似乎准备入嘴,勺子行到半空,她却滞住了。
突然她放下勺子,摇摇头遗憾地道:“少夫人,我看见里面好像有花生,我对花生过敏。小时候吃了一口差点死掉。”
“可惜,真可惜,这么好品相的雪燕,我却享用不了,实在是拂了少夫人的一番好意。”
说完,展亦灿对着一屋子暖香阁里来的婆子丫鬟们大声道:“来来来,好东西不要浪费,少夫人亲自差人炖的,还有这么多,你们都喝点。”
“少夫人您也喝一碗?我让赵嬷嬷给您盛?”展亦灿眼神闪着纯净的光芒道。
“怎么会有花生?谁放的花生!”烟锦瑟一把夺过展亦灿手里的半碗雪燕,拿到眼皮子底下仔细看,果然里面有几粒花生。
“赵嬷嬷,这雪燕是茶水房里的哪位炖的?”
赵嬷嬷立马上前,小声道:“定是那当值之人,我让人去问问。不过,也没人说过不能放,这个,恐怕也不好说放的人就有罪责。”
烟锦瑟紧紧抿起嘴,双目怒视,一副恼火又不知向谁发的表情。
看到众人并没有分食。
展亦灿再次热情地道:“大家别客气见外,你们吃啊,春柔,给少夫人先盛上一碗。”
春柔吓得一哆嗦,结结巴巴道:“我?二奶奶是叫我去吗?”
展亦灿微微一笑,“这屋里我的丫鬟就你一个,不是叫你还是叫谁?”
又转过头对烟锦瑟道:“少夫人,您看您不喝,大家都不好意思动碗,要不您先喝一碗?”
烟锦瑟挤出一个笑容道:“我今日早膳吃得甚饱,现在真是一口都吃不下去。”
春柔蠕动前行,听到这句话,立马撤回到展亦灿身侧。
展亦灿再对着屋子里其他人道:“你们呢?为何也不动手?你们难道想浪费掉这么昂贵的雪燕?”
一屋子婆子丫鬟不敢回话,都缩的缩脖子,躲的躲,气儿不敢大出,尽量降低存在感。
“赵嬷嬷呢?”展亦灿笑容满面地看向她,“要不你来一碗?”
“我?”赵嬷嬷支支吾吾道:“老身今日也吃得有些饱。”
“咳咳”烟锦瑟在一旁轻咳两声。
赵嬷嬷斜眼看向烟锦瑟,迎来的是对方眼神里透着一丝威胁,威胁里又似带着请求的目光。
赵嬷嬷明白了,这放了避子药的雪燕羹,自已好歹是要喝上一碗了,谁让自已的癸水早都绝迹了,这喝了也没什么影响。
她无奈地撤回视线,皮笑肉不笑地道:“虽然我早上吃得饱,但这少夫人亲自安排的雪燕,浪费毕竟可惜。”
“那老身便不客气了,先享为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