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景把春柔向身后拉了拉,站到前面。
“丹红,你们减了人,速度慢,我们等风轩倒也没什么好说的,但昨天送回来的侯爷的衣裳,袖口、领口的污渍都没洗掉,你们这活是不是也干得太敷衍了?”
“今早侯爷更衣时都发火了,我们院里只得赶紧先把那身衣服给洗了,消了侯爷的怒气。合着本该你们干的活,现在是滑落到我们身上了?”
“唉,说起这个事儿,那我们就有的话说了。”丹红立马接话道。
“浣衣房何止减了人,费用也减了不少,这不,这个月胰子用完了,没有钱去购回。前日我们一并向上面报了,一样没批下来。所以。洗不干净衣服,并不是我们的缘由。”
“好家伙,我们说一句,你回十句,句句有理。不管怎样,你们的活干的有问题就是有问题,这是实事。”昭景生气道。
“我承认有问题,我也没说我没问题,但问题我们反应了,管事的人不解决问题,赖不了我们。你别来我这儿找事儿,我们忙得很。”丹红变脸赶人道。
“你、你。”昭景气得手指连连发抖。
“昭景姑娘别气了。”春柔站出来道:“丹红,你们等着,我这就回了主子去,看你一个小小的洗衣婢,一个全是粗使下人呆的浣衣房,还能翻天不成?”
丹红白眼一翻:“很好,去回吧,慢走不送。”
春柔和昭景离开浣衣房。
丹红迫不及待地一溜烟跑回集衣房,展亦灿正在查看分拣的衣物。
“我刚在外面说的话,您都听见了吧?”丹红拍了拍胸口,喘了口气道。
“听见了,很好。”展亦灿头也没抬地回道。
“全按您的意思回怼过去了,任务完成的可还行?”丹红道。
“我看侯府东梨院蓄的那帮家班伶人,戏都没你演得好。”展亦灿笑道。
“展姐姐,别取笑我了,一对二,刚才我差点绷不住。多亏她们来的快去得也快。”
“展姐姐,刚才春柔的脸都气绿了,感觉好解恨啊。今天昭景一过来,我才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上一次候爷那朝服为何不是昭景送过来的,昭景才是侯爷的贴身奴婢啊。”
“春柔送过来的侯爷的衣服,里面莫名其妙多了个苹果,还引来了老鼠,害得我们大费周章去补救,才会有了后面您被赵嬷嬷用刑这事儿。”
“我觉得都是她搞的鬼。”丹红一副坚信的表情。
“但是我不明白的是,她为什么要加害您,她以前难道不是您湛澜阁的人?不是您亲自挑选的大丫鬟?”
展亦灿无语微汗。
上一世这婢子在展亦灿死后不久,便取而代之,觊觎侯爷和姨娘身份之心,应该不会只是从展亦灿身亡后开始,这明显是早有预谋的,由此来看她心机颇深。
侯爷朝服里莫名多出一个苹果,她不是没有怀疑过春柔。但凡事在没有足够的证据且证据单一指向某人之前,她并不想过早下定论。
有此动机的人,并不止她一人。想搞事情的人,也不会只搞出这一件。
她选择静观其变,见招拆招。
“长进了?”展亦灿思定抬头,轻轻一笑道。
“展姐姐又取笑我。”丹红害羞道:“我只是想不明白,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恩将仇报的人,而我们为什么不揭穿她,这样的人还要忍耐她多久?”
展亦灿笑了笑:“丹红,这事不能过早下定论一定就是春柔所为。”
“另外‘恩’这个字,各人理解不一,要允许春柔有她的理解。”
“三:世上的人千千万,人与人区别,有时比人与狗的区别都大。”
“最后,即便事情为实,反击最好的方式是一招即中,否则......我们该嘛干嘛去。”
“好好好。”丹红哭笑不得,“人与狗?展姐姐,拿狗与她比较,那是侮辱狗。”
“展姐姐,您给我捋了这些道理也没用,我可不像您的性子这般好。”
“您要深思熟虑,您要瞻前顾后,您要顾全大局,您要证据确凿。我就不一样了,我很简单,我讨厌她,我觉得就是她干的,我只相信直觉,我不仅要防着她,还要顺手整整她。”
“这个小人,我做定了。您不方便出手的,我来。”
这下轮到展亦灿哭笑不得。
“你这个小丫头片子,不可胡来,我可刚表扬过你有长进。”展亦灿点了一下她的额头道。
“我不胡来,您放心。您等着,我定会找个机会给您出这口气。”丹红歪着脑袋道。
......
第二日,一大清早。
又是一阵破门声,打破了浣衣房的宁静。
管家张嬷嬷带着一众管事婆子径直来到院中。
张嬷嬷上次口中所说的肢体残缺的王婆子和面容不体面的李婆子,两人正抬着一篓衣服向浆洗房走去。
张嬷嬷看到这两位婆子,马上面露鄙夷之色。
王婆子和李婆子感受到了这份明显的不善。
两人脸色跟着一变。
王婆子拉长了声调,高声喊道:“展二奶奶,丹红,有贵客到。”
李婆子立即纠正:“什么贵客,别瞎传,展二奶奶,丹红,张嬷嬷到了!”
王婆子连连点头:“对对对,刚看清了,是张麽麽,不是主子来了,但这派头比主子都大,一时弄错了。”
李婆子白了王婆子一眼:“你老眼够晕花的,当心浣衣房这浆洗的差事都不让你做了,把你打发去农庄。”
王婆子道:“那怎么可能,我家那位当年从战场上背回老侯爷时,这些人还不知道在哪里呢?侯爷说了,要照顾我们王家一辈子,不离不弃。”
“别提老黄历了,我当年还不是从火堆里救出小候爷,脸上还烧破了相。当年老夫人也是一样含泪许下诺言,要对我老婆子不离不弃。
“可现在呢,现在还不是在这浣衣房里干着杂活,侍候着侯府的子辈孙辈,侯爷、老夫人都有好几年没来看过一次了。”
“算了算了,走吧走吧,别净说这些有的没的,我们奴才就干我们奴才该干的活去。”李婆子在前面扯动衣篓,带路往前走。
“是啊是啊,走吧走吧。是奴才就别忘形,以为自已是主子。”王婆子在后面抬着,附和道。
两人一前一后,扬长而去。
刚进院子还没开口说话的张嬷嬷,进门就被这两位婆子夹枪带棒、含沙射影好一顿抢白,脸色瞬时黑沉了不少。
在厅房里的展亦灿,听到门外两位婆子的叫唤声,便叫上丹红一起走了出来。
只见张嬷嬷一众人等立在院中。
“是张嬷嬷啊,不知今日光临敝院,是为何事?”展亦灿走上前寒暄道。
“展二奶奶,前几日你差遣丹红丫头,送到我那里的文书,我都看过了。近些日子我的事务稍繁杂了些,没有及时处理和回复,还望海涵,担待些。”张嬷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