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久未开口的烟锦瑟突然冷笑两声:“今日拿下她个私通下人的罪名,莫说姨娘的身份,按祖宗规制,侯府可以私自处置了她,你们,按规制继续给我审!”
“是,少夫人。”赵嬷嬷面露得意之色,“还愣着干什么,拿冷水来,泼醒她。”
一盆冷水迎面泼来,展亦灿瞬间清醒,指尖的刺痛和身体的寒冷一并迅速传导开来。
赵嬷嬷蹲下身子,贴近展亦灿,道:“展姨娘,你早点交待了,也可少了这些皮肉之苦。如果是那小厮勾引的你,你可以申诉。今日少夫人在场可为你做主。”
好一个赵嬷嬷,这么快就开始给她挖坑,如果真有奸情,现在这挑拨离间之计,便可让人不打自招。
可惜,展亦灿没有奸情,更不会理会这一眼即可看破的离间计。
她仍旧一言不发,有气无力地垂着头。
看到她一副油盐不进,负隅顽抗的样子,烟锦瑟不由得也恼了。
“你当真想尝尝酷刑的滋味?再不从实招来,别怪我不客气!”烟锦瑟狠狠地道。
展亦灿从湿漉漉的发丝间抬起眼眸道:“我说了,没有私情。你们怎么可以,仅凭一套衣服,来定我展某人的罪。”
她字字句句:“捉奸,也要捉奸在床,人赃并获才算数。你们,这样屈打成招,是何用意?”
烟锦瑟“啪”的一声,拍案而起。
“好一个捉奸在床!你定是认为我们没有直接的证据,想死不承认,抵赖过去,让我们治不了你的罪?”
“我有何罪,浣衣房里,发现一套男装的罪吗?”展亦灿虚弱地反问道。
“浣衣房,铺天盖地,都是衣物,不止男人,还有女人,还有孩子的衣服。浣衣房,有谁的衣服,都不足为奇。”展亦灿断断续续地道。
“狡辩!”赵嬷嬷喝道。
“这衣服可是在你房间床上发现的,可不是在什么集衣房、浆洗房之类的地方。”
“另外,浣衣房是为主子们服务的,这小厮的衣服不在收洗之列。如果浣衣房洗了小厮的衣服,那叫公器私用,以权谋私。”赵嬷嬷的发言掷地有声。
“赵嬷嬷批评指正得好!”展亦灿突然朗声道:“我是私收了衣服,私洗了衣服,收了点小钱,我中饱私囊,请治我的罪。”
“你!”赵嬷嬷顿时语塞,反应过来后,恨不得自已打自已的嘴。
“我认罪,我从实招来。”展亦灿继续道:“我从堪澜阁搬出后,手头着实有点紧,就动了点歪心思,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展亦灿故意停了一停。
“千不该万不该,想着靠浣衣房吃浣衣房。就收了几次私单,赚了几文小钱,立马便被你们发现了。”她接着道。
一屋子婆子妈妈们听到这里,都不禁面面相觑,屋里气氛相当诡异。
几乎所有的人都同时在想:我的个乖乖,私洗了几件衣服,是什么大罪,需要动这么大的刑?他们哪个没有个中饱私囊的营生?
况且上月侯府减薪,以后这月银更微薄,不雁过拔毛,兽走留皮,大家不得都喝西北风去?
大家齐刷刷地看向烟锦瑟,迫切地想知道展亦灿接下来的命运。因为这个处罚与他们今后每一个人的私活营生都息息相关。
烟锦瑟没想到会审出这样一个结果。
要说中饱私囊,这整个侯府只怕只有院门口的石狮子干净点。
法不责众,靠着侯府捞点好处,是整个侯府包括主子们都默许的潜规则。
被家主都默认了的行为,只要不做得太过分,太明显,侵害侯府的大利益,往往所有人都会选择睁只眼闭只眼。
烟锦瑟当然知道这个潜规则,她执掌中馈虽时间不长,但也捞了不少,自已屁股都不干净,较起真来,拨起萝卜带出泥,她自身都难保。
烟锦瑟双手按住额头,头开始微痛。
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来,正色道:“展亦灿,你作为一房执事,管理浣衣房,公器私用,中饱私囊,为警示府人,令行禁止,上行下效,特罚薪三月,以示惩戒,下不为例。”
罚薪三月?重,太重了。屋内的婆子妈妈们内心比展亦灿还要忿忿不平。
不就是私洗了几件衣服吗?三个月的罚薪,这也太重了,这侯府也太不近人情了。
一时,大家对展亦灿纷纷投出同情的目光。
赵嬷嬷不是不知大家的想法,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颇觉得些挂不住。
“就这样,大家都散了罢。”
烟锦瑟不耐烦地一挥手,想赶紧结束这场闹剧。
“慢着!”门口突然响起一声断喝。
丹红突然出现在了门口。
一进门,便一膝跪在烟锦瑟面前。
烟锦瑟和一众人皆一脸愕然。
“少夫人,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丹红磕了个头道。
烟锦瑟一脸警觉地看向她,被动地点点头。
“今日公开刑审二奶奶,用的是男女私情犯事的刑罚,把我家主子打得半条命快没了。”
“现在罚薪三月,更是让我家主子连吃药进补的钱都没有了。”
“既然你们冤枉了她,审错了事儿,她白挨了打,那能不能恳请大奶奶安排一个好点的大夫给我家主子诊治一下,开个药,用个方什么的,我家主子实在是太穷了。”丹红语气中带着哭腔道。
原来是这个事儿。
烟锦瑟长舒一口气。
用一副像要快点送走活爹似的表情,连连点头称是道:“对对对,本妇准了。”
“丹红护主心切,不责你不请自来之罪,一会儿就着人安排大夫,去给展姨娘诊治开药,并许她三天假日,好生休养。”
定罪不成,反蚀了几两银子的药费。烟锦瑟只觉晦气。
这闹剧越早结束越好。
她赶紧让擒她来的那几人和丹红一起,把展亦灿架回了浣衣房。
......
浣衣房。
丹红端起一碗刚煎好的药走到床前。
“展姐姐,他们为什么一定要栽赃一个您与男人有私情的罪名啊?”丹红舀起一勺汤药道。
“名正言顺,师出有名。”展亦灿喝下一口喂过来的药道。
“侯府比不得小门小户,苛待小妾,传出去只会令西京城的勋贵世家们所不齿。但如果是小妾自已犯下了不可饶恕之罪,那就又另当别论了。”
“可以名正言顺发卖给青楼,或予人为妾为婢,更或直接处刑,让她魂消命殒。”展亦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