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老夫人点了点头,目光欣慰地看向边知行,不愧是自已的孩儿,脾气禀性皆与自已一样。
“展姨娘让你来说情的?”侯老夫人似笑非笑道。
“不是,展姨娘不想让我管她院里的事,说她自已能处理好。孩儿这是自已按捺不住,想来找母亲说道说道。”
侯老夫人道:“你倒开始关心起后院之事了?那你是怎么知道此事的?竟说不是她让你来的?”
问到这里,边知行目光一凛。
“说起来,还要托烟锦瑟的福。”
“哦?”侯老夫人一怔:“此话怎讲?”
边知行看到事已至此,也不必瞒着母亲,遂将那日之经历一一讲来。
一天两次听到烟锦瑟干出的作恶之事,侯老夫人的脸彻底翻了。
“她竟派人跟踪?”
“她一手挑起来的事,竟是蓄谋着一环扣一环地想害人。”
“她一心一意想制造出侯府失德之丑闻,意欲何为?”
“烟家如何教养出如此失德之女子?”
“哪里还有主母之仪?”
“若不是皇上赐婚,这样的女子,留在你身边纯属祸乱侯府后宅,令你不得安心朝堂。”
侯老夫人一口气说了一串,几乎气结。
“你来报于我很好!”
“展姨娘也做的很好,及时制止了一桩侯府丑闻。”
“这事若真让烟锦瑟逼到二人走到那一步,传两个奴才私定终身的奸情事小,传侯府苛待下人,以致逼良为恶才是事大!”
“西京城巴掌大块地方,这样的传闻只消一天便能传得满城风雨,成为文官帖子里的恶状,上书到朝堂之上。”
边知行点点头,“母亲说的极是,任是当今皇上太子,再偏恩于安阳侯府,也止不住那些喜欢以死谏为荣的文官们。”
“所以今日你来得正好。”侯老夫人索性道:“我正想告诉你,明日公布今年婚配之名单时,我要向各管家执事们同时公布展姨娘将与烟锦瑟共同执掌中馈之事。”
“啊!”边知行惊道。母亲的话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他的印象里,母亲不是一直都不待见展亦灿,连晨昏定省都不让她来吗?
眼前这个转变之大,让他瞠目结舌。
边知行震惊过后,心里同时也升起一种无以言说的幸福感。
此刻,有什么能比他认同的人,也同样得到了母亲的认同,更让他通体舒坦的呢?
霎时,他目光粼粼,感激地看向母亲。
“谢谢。”他小声说道。
侯老夫人一怔,微微皱眉。
佯装生气地道:“你说什么?谢谢?我的孩儿对我说谢谢?”
“这本就是为母坐镇这公中应该做的事。亲贤臣远小人,你的后宅中这些妻妾们何尝不是要如此来治理。”
“母亲没有本事在朝堂之上助孩儿,但这后宅,母亲有的是办法让它秩序井然,成为知儿的助力。”
侯老夫人句句掷地有声。
“母亲威武。”边知行看着母亲,由衷地道。
张嬷嬷眼中也蒙上了一层水雾,同道:“侯老夫人一品诰命,实至名归。”
......
暖香苑。
盥洗室,烛光摇曳。
烟锦瑟微微闭着双眼,面容宁静安和。
她全身浸在木桶里,感受带着玫瑰香的池水似一双温柔的手轻抚她的每寸肌肤。
香氛弥漫在空气中,丝丝缕缕地钻进她的鼻腔,温水和玫瑰香包围出的一方小小天地,仿佛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想到明日就是名单公布之时,她的嘴唇微微上扬。
近几日的奔波策算,在此刻终于可以告一段落。
她预测明日的结果必然会指向那个她谋划后的结果,不禁脸上浮出微笑。
可转瞬,她的脸色又倏尔一沉。
为了全力以赴对付展亦灿,伍隆和松绿的婚配之事,她自知已回天无力。
想到这里,她的心头莫名一紧。
私心作祟,她本打算等此次婚配结束之后,便将伍隆笼络到她身边来,好好加以培养,未曾想,竟提前爆出他与松绿两情相悦来。
她甫一发现,便是板上钉钉。
她忍不住对展亦灿的恨又加深了几分。
特别是在今日听茶水房的内线来报,丹红在堂议之前,就有跑去茶水房找松绿,大有通风报信之嫌疑以后。
难怪那日江嬷嬷跑到堂前来提亲的时间那么巧。
也怪她之前的关注点没有放在这上面。
现在回想起来,其实早在伍隆那日为松绿担下罪责时,他们两人的关系便呼之欲出,非同寻常。
想到这里,烟锦瑟的心弦像被什么轻轻拨动了一下。
脑海里渐显出一个穿着白色衬衣,脸宠清俊的男人面孔。
那张面孔与伍隆的面孔一点点开始重合。
她轻轻闭上眼,缓缓沉入浴桶里。
水中,她蓦地睁开眼,眼眸中闪烁出一丝幽怨。
她的心微微颤动起来。
她不得不承认。
伍隆真的好像......
好像她穿越过来之前的初恋,她的白月光顾凡轩。
......
沈瑶瑶在现代就是一个精致的利已主义者,她从不否认。
谁让她从小生活在那样一个家庭。
她的父亲做了一辈子老老实实的工人,赚得不多,只想过着平淡的生活,老婆孩子热炕头。
但在母亲的眼中,父亲这种想法就是胸无大志。
她的母亲常年转换着做各种小本买卖,今日看到卖袜子赚钱,便去摆摊卖袜子,明天觉得包子赚钱便开个早餐摊。
然而往往干不了多久,一旦发现又累又不赚钱后,便会立马转行。
一回头便会迁怒于男人,责骂父亲窝囊。
她常常挂在嘴边的话不外乎是看看某某同学长得还不如她好看,可嫁得好老公,比自已丈夫会赚钱,日子便过得比她好多了。
一次次比较下来,母亲的心理越来越不平衡。家里的争吵便也成为家常便饭。
她从小便是在听着母亲对父亲的抱怨和数落声中长大。
一开始她为父亲抱不平,觉得父亲辛苦工作不应被如此对待。
可时间一长,她又觉得母亲不易,为了生活劳累奔波。
而随着她渐渐长大,她突然意识到自已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一个过早地被卷入父母纷争的女孩,她的世界从一开始就意味着布满阴霾。
父母的争吵声似她童年里永不停歇的风雨,淋在她幼小的心灵上,有时大有时小。
她从小便格外早熟、敏感,父母的矛盾与冲突,虽看似与她无关,却令她根本无法将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到学习上。成绩自然便一直不太好。
初中毕业时,她只能无奈地步入一所职校,选了个看似万金油实际却前途渺茫的空乘专业。
一毕业,便陷入无尽的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