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可以一起吃饭,一起收拾屋子,一起聊天,一起散步,一起讨论问题。
除了跨越最后一步雷池,这段时间,他们像普通情侣一样相处,温馨,又自然。
自从十二岁那年顾家落败,一夕之间,她失去了父亲,母亲也一直昏迷不醒,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醒来。
这十四年来,她习惯了孤独,习惯了隐忍,习惯了在这条人生道路上踽踽独行。
可是自从陆晏洲出现,两人相处在同一个屋檐下,她就像是重新拥有了一个家。
对,就是一种久违了的家的感觉。
轻松,温暖,踏实。
她就像是在漫长冬夜里骤然寻到暖炉的流浪小猫,贪恋着这份温暖,不愿放手,不愿失去。
所以,即便知道他身上有婚约,却一直默许着他在自已家出现。
坦诚地说,如果他身上没有婚约,或许,她愿意跨出这一步,给他一个机会,也给自已一个机会。
毕竟,跟陆晏洲在一起,她真的感觉到很安心,很快乐。
可那毕竟只是如果而已。
如董硕所说,他不过是跟她玩玩而已。
想来那晚的那句爱你,不过是随口一说,言不由衷的。
否则,他又怎么会答应跟另外一个人订婚呢?
真爱一个人,不是应该想跟对方在一起一生一世不离不弃吗?
又或许,他跟别的高门子弟没什么两样,即便对她有好感,最终会娶回家的妻子仍然只会是董思璇那种身家清白,身世显赫的正牌千金。
她即便也是董家的女儿又怎么样,不过是一个私生女而已。
所以,这注定是一个死局,她不能任由自已再沉沦下去。
卧室的门就被人推开,她抬头,看见陆晏洲缓步走了进来。
“昨晚谢谢你。”她迅速收拾好自已的情绪,轻声道谢。
俯身捡起落在床边的睡袍往身上套。
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男人有些莫名,“怎么了?”
两人厮闹到凌晨五点才结束,他体内沸腾的血液到现在都还没完全冷却下来。
可是,她却已经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冰冷得就像是对待陌生人。
“陆晏洲,昨晚只是个意外,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岑安宁已经利落地穿好睡袍起身,语气中不见一丝波澜。
“什么意思?”陆晏洲罕见地愣住了。
他不过就是去客厅处理了一份紧急文件而已,还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她的态度怎么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岑安宁直视他的眼睛,认认真真地说:
“我们之间到此为止,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说完,她就朝卫生间走去。
陆晏洲简直气笑了。
他倒是不知道,这小丫头居然还有渣女的潜质,爽完就不认人了?
岑安宁刚走了两步,腰就被男人的大手掐住,同时,下巴也被紧紧握住,迫使她不得不抬头看他。
此刻,他俊脸紧绷着,眼睛里有着不容错认的危险和执拗:
“又想跟我划清界限?我在你眼里,到底算什么?”
没想到岑安宁还真的歪头认真思考了下,“如果真要算的话,那……未来妹夫?”
“岑安宁!”陆晏洲咬牙切齿地喊她的名字,一抹伤痛迅速从眼底划过。
“难道不是吗?”女人眼里一片澄澈,不喜不怒,像是完全没有感受到男人快要灭顶的怒意。
陆晏洲又气又无奈地瞪着她。
“如果陆总想要掐死我,掐脖子会比较快哦。”
陆晏洲看着她疼得皱起的眉心,这才发现自已气怒之下失了力道,忙不迭松开对她的钳制。
可是她下巴处细嫩的雪肤上已然是一片红痕,他不由得有些懊悔。
“到底怎么了?别赌气,我们好好谈谈。”
陆晏洲冷静下来,牢牢牵住她的手。
这丫头分明就是故意在激怒他,他不能轻易上当。
“没什么好谈的,你我之间之前是一场你情我愿的交易。现在嘛,勉强算是睡过一次的睡友,仅此而已。”
“睡友?”陆晏洲被她这两个字伤到,牵住她的大手手骨渐渐泛白。
这段时间,他明显感觉到她慢慢卸下了冷冰冰的盔甲,在他面前变得越发放松,甚至有的时候,还会不自觉地露出小女儿的娇态来。
他以为,她已经在心里慢慢接纳了他,在不久的将来,就会对他彻底敞开心扉。
原来,这一切都只是他的错觉。
“原来在你心中,我们的关系仅仅只是睡友!”
“不然陆总以为是什么关系?”
看着这个向来不可一世的男人此刻低眉垂目地站在那里,就像是被人兜头狠狠敲了一记闷棍。
岑安宁的心脏处骤然像是裂开了缝,开始汩汩往外流血。
在自已的情绪即将失控之前,她故意淡声道:
“麻烦陆总走的时候替我关上门。”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进了卫生间。
在卫生间门关上的瞬间,眼泪就肆无忌惮地滚落下来。
洗完澡出来,外面已经没有陆晏洲的身影。
他是那般骄傲的男人,被她如此伤了自尊,恐怕再也不会来了吧。
也好,就这样彻底结束吧。
她走到厨房想弄点吃的,却发现电砂锅里温着南瓜小米粥,岛台上的餐盘里放着一个造型漂亮的三明治,还煎了一个心型的荷包蛋。
她想象着那个男人笨拙地在厨房摆弄这些东西的样子,再也忍不住蹲下身来嚎啕大哭。
狠狠哭够了,生活还得继续。
下午,她换了衣服,顶着一双又红又肿的眼睛开车去和润小区继续收拾。
岑书慧一直住在医院,她是去年研究生毕业后才租到这里的,东西并不多,能用的昨天都搬到了清溪川,只剩下一些需要处理的物品。
她联系了废品站,把该卖的卖掉,该扔的扔掉,收拾好后给房东太太打电话,做了房屋交接。
临走的时候,看着熟悉的客厅、厨房、餐桌、沙发,和陆晏洲在这里相处的记忆又纷至沓来。
眼眶不由得又泛红了。
“岑小姐,你怎么了?”
房东太太是个很细心的人,其实早就发现了岑安宁情绪不对,但是不好意思问。
现在看她一副快要哭的样子,实在忍不住问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