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也纳，是程向辞很喜欢的城市，从苏黎世离开前，程向辞便提议去看一看，而裴祈，从来都不会拒绝她的请求。
金色大厅里的音乐会开了一场又一场，这是一座享乐者的城市，人们只关注今天剧院里上演的是什么节目，空气里满是音律节拍。
二人走在美泉宫的小路上，宫殿庄严，如梦似幻，逛了许久，也只到达了一半的地方。
“这里，真美”程向辞不禁感叹。
“你喜欢？”
程向辞反倒摇了摇头。
“不过是一座美丽的牢笼而已”
茜茜公主没有走向命定的童话般的结局，她的一生被这座宫殿的繁文缛节牢牢困住，潇洒自由的天性在一个个悲剧中尽数失去，最终落得个意外身亡的结局。
没有继续逛下去，走出来，站在门口，仰望这座宫殿。
她以后不会再来了。
裴祈陪着她冥想，耳边是温和的风，这几个月，他突然发现她共情能力很强，常常陷进去找不到自我，他无法阻止她的思想，能做的只有陪伴。
“程导今天想到了什么？”
然后接受她的分享。
“在想，如果有一天，我遇到了毕生所爱，但代价是永失自由”
“不会”
“什么？”
“不会有那么一天”
他很笃定，也无比确信。
——
裴祈买了菜，在厨房准备着火锅，熬了料，还要等上一等，手机被他放到书房，响起时正忙得抽不开身，程向辞放下游戏，给他拿了手机，拿起时，眼睛瞥见旁边的相机。
相机的型号如今早已停产，她的那台出了问题也没找到维修的地方，放到了京北的家里，成了摆设。
手机给了裴祈，去而复返，试探着开了机，一切正常，正准备关上，误触到了相册，她记得当年的裴祈同她一样，喜欢到处走访，拍下不少照片。
但相册里只剩下了寥寥几张照片。
那年她说“我叫程向辞，是《万金》的导演”
照片上了光荣榜，没有被划烂前，一个明媚的笑容。
不知从哪张报纸上拍下的，作文比赛一等奖的照片。
毕业典礼没什么表情的她。
……
甚至是大学里一次话剧的排练和第一部影视剧的开机仪式。
他都在场。
最后一张照片，拍摄于京北，一条不起眼的街道，她和程向风打闹着，后面跟着程国安和陆琳，一家人，是幸福的具象化。
想起巴黎的影展，看起来，不是巧合。
裴祈在厨房忙碌着，一口纯正的法语，感受到她的目光，朝她招了招手，走过去，舀了一勺清汤。
“味道怎么样？”
“正好”
“那我们可以准备开饭了”
他什么都不说，十几年站在她身后不起眼的位置，心甘情愿的付出。
电话挂断，屋里充斥着火锅传出的热气，室外的温度已渐渐冷了下去，总在外面待着，程向辞有些感冒的前兆，裴祈便只做了清汤锅。
那时她的眼里，心里只有卫渔，看不见其他，经年之后，所有人都已变了样，而她心中的爱意早已被消磨殆尽，空了大片许。
重逢不过数月，眼前之人正一点点的渗透进她的生活，那些过往，遥遥不可及。
程向辞心里想着事情，整个人便沉默了很多，连带着吃饭的速度也慢了些。
“程导，想些什么呢？”
他不知道该怎样称呼她，叫名字太生分，叫阿辞又怕她不开心，因此总是开玩笑般的叫她“程导”。
她好像有些过于迟钝了，人们感受的到喜欢是因为靠近火怎么会毫无感觉，而她，却在将要被火灼伤时才感受到了这份炙热。
“以后，再告诉你”
刚刚那通电话打来，程向辞猜出是工作上的事情，主动包揽了饭后的收拾，等所有东西归位后，她靠在厨房的门边，裴祈工作时没有关门的习惯，细细的观察着他，这样平淡的日子，是真切的。
裴祈好像积攒了很多的工作，坐在书房里保持着同样一个姿势很久，眉头时不时的皱了起来，程向辞接了杯热水送了过去。
“工作很多吗？”
“克琳娜发来消息说，米兰那一期的杂志，出了些问题”
“严重吗？”
“model对自已杂志上的照片不太满意，在闹呢，那边正在交涉”
“没有其他的吗？”
“都不太满意”
裴祈有些头疼，工作这么些年，第一次见如此难缠的模特，这模特腕儿大，一般不愿意闹翻。
随意瞥了眼他的设备箱，看到了在米兰时用过的相机，取出内存卡，导入他的电脑。
“拍了些，但不多，你看看”
程向辞退出了书房，没有过多的再打扰他的工作。
躺在床上，归于平静，感受胸腔的跳动，听见心脏的轰鸣。
心里的芽子飞速成长，快要开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