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婧猜得不错,荣贵妃不像之前那般得意了。
先皇后养病的时候,荣贵妃是最得宠的妃嫔,后宫的妃嫔都要避其锋芒。
在皇帝的宠爱和宽纵下,她都敢出手害死皇后,还在此后晋为唯一的贵妃。
就在她以为自已得了偏爱,逐渐胆大了起来,对有孕的妃嫔下手之后,皇帝对她的宠爱就日渐淡薄,如今丽贵人这般晋位,说不准就是对她的一次警告呢?
荣贵妃回到内室,这才卸下了她冷静的假象。
“采兰,你说皇上今儿叫人来传旨,是不是对本宫有什么怀疑?”
“娘娘,怎么会呢,楚嫔的胎不是好好儿的吗,皇上又怎么会疑心娘娘呢?”
“还有容嫔她……”
“娘娘!”
采兰急忙打断了她的话,“娘娘,您别乱想了,定是那丽贵人魅惑皇上,您别往自已身上想啊!
皇上一向宠爱您,连六宫的事务都交由您打理,若是皇上认定是您害了……又怎么会这般看重您呢?”
荣贵妃慌乱的情绪这才慢慢冷静下来,“你说得对,本宫陪在皇上身边这么多年,不会有事的……”
采兰趁机劝她,“娘娘,您若是担心皇上的心意,又何必急着除去楚嫔的胎呢,皇上都有三位皇子了,就算多一个……”
“从前是本宫看不清,没能除了莹婕妤的胎,竟叫她生下四皇子来,如今她仗着儿子,竟敢对本宫不敬!”
说起这个,荣贵妃心里涌起一股闷气来,“温惠妃有儿子就算了,她天天的待在永福宫里,本宫也不嫌她碍眼。
可楚嫔和莹婕妤一样,那都是有几分盛宠的人,要是她生下皇子,岂非又是一个莹婕妤!”
采兰见荣贵妃又是这个反应,就知道是劝不动了。
娘娘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自从一年多以前皇后娘娘病重离世之后,娘娘就有些变了。
到底是变得哪里采兰也说不清楚,但是娘娘对受宠妃嫔的敌意愈发明显,甚至屡次出手要害龙胎。
当时容嫔和莹婕妤差不多时候怀孕,娘娘接连出手,却只成功打掉了容嫔的胎,莹婕妤还是顺利生下了四皇子。
如今楚嫔有孕,娘娘又派人给楚嫔下毒,这次又闹到了皇上跟前,却迟迟没有结果。
采兰虽然劝了荣贵妃,但她心里也隐隐有些担忧,娘娘这样无所顾忌地出手,虽说她们自认为做得都很隐蔽,但是那是皇上啊……
有孕的妃嫔接连出事,皇上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荣贵妃自已也知道,景昌帝对她的宠爱大不如前了,只是她自已一直不愿相信,皇上一定只是忙于政事,只是有人狐媚惑主,只是……
不知是不是景昌帝的所作所为让荣贵妃有所忌惮,原定准备的打胎药也没送到楚嫔那里,楚嫔在自已尚不知情的情况下躲过了一劫。
丽贵人那里也没什么波折,只是平日里请安多挨了几个眼刀。
说到底,新人那么多,大家还需要时间观望,才不会动错了手,反而惹上麻烦。
而皇帝在宠幸了丽贵人两天之后,转而翻了吕贵人的牌子,次日就传旨晋吕贵人为吕嫔。
这下吕嫔又成了新人中位份最高的第一人,她又是太后娘家的姑娘,各处都好生伺候着。
听说现在天气刚热起来,司计司那里已经给吕嫔送过冰块了。
就在后宫各处猜测着皇上会再召幸吕嫔还是接着召刘贵人的时候,司寝司的内侍捧着托盘来了锦华宫。
“小主今儿大喜,皇上翻了您的牌子!”
这就是要接她去御安宫伺候的意思。
皇帝召人侍寝分为两种,翻牌子就是接到皇帝的寝宫去,点灯就是皇帝来妃嫔宫里。
不过侍寝的时候还是会将所有人的牌子送到皇帝面前,而被接到御安宫的妃嫔宫里还是会象征性地点一盏灯笼。
叶婧惊喜着、局促着叫人接了内侍手里的托盘,又含着羞意叫人赏赐了下去。
内侍们得了赏赐都利索地行了礼退下去,只留下一位年长的姑姑,慈和地看着她。
“小主,奴婢是司寝所的女官,想必才人有些尚不了解的事项,就由奴婢来帮您吧!”
这位姑姑并不和她接触,只是指挥着木香和桔梗准备东西,而后在她梳洗打扮的时候在一旁讲侍寝时需要注意的事情给她听。
说起来这位姑姑地位不比叶婧低,木香和桔梗自然是好生伺候着。
叶婧一边听,一边想着一会儿如何面对景昌帝,只是装着害羞的样子罢了。
倒是木香和桔梗两个小姑娘,在一旁听得面红耳赤。
最后二人端水出去的时候,脸都红透了,留下姑姑单独和叶婧到卧房里,将一本小册子给她看。
叶婧就当是复习了一遍,脸上还要一副害羞的样子,使劲儿埋着头,这样好糊弄一些。
这姑姑并不以为奇,只当她是新人脸皮儿薄。
这宫里的妃嫔要侍寝的时候,十个有八个都是这样害羞得不成样子。
倒是前几日那位祁美人……
要不是宫里选秀验身很是严格,姑姑都要乱想些杀头的死罪了。
而眼前这位叶才人不过十七的年纪,身形发育得尚可,容色却是上佳,她穿的这身浅绿色配白色衣裙正是将她衬得如花一般,在这刚要炎热起来的夏日里叫人觉得清爽可人。
叫她看来,这位才人很会装扮自已,弯弯的柳叶眉倒不稀奇,奇得是那双眼睛。
她拿着炭笔在眉眼周围描画,又拿着胭脂和口脂不知如何抹了抹,之后眼型就圆钝了两分倒是显得更清纯了。
想到方才叶才人害羞时,慌乱地看了自已一眼那般惹人怜爱,姑姑的语气不禁更和蔼了几分。
叶才人这副样子,皇上说不准能喜欢几分,又是先皇后的堂妹,前途未定之时,哪里有故意交恶的呢?
申时末,叶婧确定自已妆扮无误后,拿上一柄薄纱团扇就出门往御安宫去了。
御安宫里,景昌帝今日没什么政务,正捧着一本游记随意翻看。
“皇上,叶才人到了。”
“嗯,叫进来吧。”
景昌帝对叶婧的印象就是选秀当日那个容易害羞的姑娘,不过是想起她是叶家人,也该给几分颜面,便翻了她的牌子。
叶婧走进内室的时候微微抬眼,见他持书静静地看着,一如自已记忆中的样子。
许是今日松闲的缘故,景昌帝没有束冠,只是挽髻束发,连簪带也无。
他长相算是俊朗, 尤其是在有了地位之后,被权势滋养地愈发有威势,即使是坐在那儿也有让人无法忽视的威严在。
叶婧轻轻走上前,在合适的距离停下。
“嫔妾给皇上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