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给自已鼓足了气,好容易走到了正殿门口,却瞧见桔梗冷着脸站在那里,一个眼神飘过来,叫流光心里无端慌了起来。
等她走近,桔梗皮笑肉不笑地先开了口,“流光姑娘又来了,可是你家小主又什么吩咐?”
流光哪敢应这话,她可以尊称桔梗一声姑娘,流光唤她却是没有道理的。
“桔梗姐姐,我们小主也是实在担心皇嗣,求姐姐抬抬手,叫奴婢见娘娘一面,为我们小主请一位太医吧……”
流光赔着笑脸,心里打鼓一般。
她也不懂小主是怎么了,自打有孕之后,不知何时起就行事愈发招摇,她这个做奴婢的想劝却没有法子。
每次到正殿来求贞妃娘娘,流光心里都担心娘娘会生气,如今瞧着,贞妃娘娘也算是忍到头了。
老天保佑,千万不要牵连到自已啊!
流光一边求着,一边在心里默默祈祷,小主有皇嗣在肚子里,可以有恃无恐,她又没有倚仗,要真惹怒了贞妃娘娘可怎么办啊……
“流光,你怎么这么久还不回去?”
来的是后殿的一个小黄门,唤作林九的,自称是奉了林小媛的命令,来问问流光叫到太医了没有。
桔梗面色更是不愉,“我已经说过了,娘娘在里头陪皇子、公主不得闲,你们为何还这边不依不饶,可是林小媛命你们这般目无尊卑,惊扰娘娘和皇嗣?”
林九个子不高,身形瘦小,看人的时候缩着眼睛,略往上瞧着,叫桔梗心里生出些不适来。
“桔梗姐姐,林小媛好歹也是长乐宫的人,又怀着皇嗣,贞妃娘娘要是知道了,又怎么会不为林小媛请太医来呢?”
桔梗冷笑一声,“你们这是要将罪名硬生生安到娘娘身上?”
林九一笑,“奴才不敢。奴才也是咱们长乐宫的人,自然为了娘娘的名誉着想。”
桔梗正要说什么,就听得宫门口的声音传来,“皇上驾到!”
流光有些紧张,林九的嘴角却扬起一缕笑来,他低着头随众人跪下,却未曾看到桔梗丝毫没有慌乱的神情,甚至换上了些委屈的样子。
景昌帝走进来的时候,叶婧才匆忙从正殿出来,正要行礼的时候,被景昌帝伸手接住。
“怎么这个时候梳妆?”
景昌帝这般问,是瞧见叶婧身上穿着简单的常服,头发也是拆过之后,还没梳整齐,应当是急着出来迎驾,梳了个简单的发髻。
叶婧赧然道,“臣妾失仪了。”
眼瞧着帝妃二人说着话,有些亲密的样子,林九赶忙悄悄推了流光一下, 她身形晃动险些没有站稳,见惹了皇上的目光,赶紧跪下请罪。
林九也跟着跪下,“皇上恕罪,流光也是为了林小媛和皇嗣担心,并非有意失仪,求皇上恕罪!”
景昌帝眉头未皱,却没有松开叶婧的手。
方才有长乐宫的宫人急匆匆地跑到御前求他过来,说是林小媛身子不适,想请太医,贞妃却一直不准。
景昌帝并没有相信那宫人的话,一来是他对林小媛没有多少宠爱,二来则是他如今对贞妃愈发信任,贞妃行事稳妥,怎么会有这般不妥的行径。
何况有了之前的误会,景昌帝不愿贸然疑心叶婧,也是不愿二人之间的关系有任何裂隙。
叶婧对景昌帝的反应比较满意,她没有急着反驳,只是微微蹙眉,“皇上,臣妾方才一直陪着泓儿和姈儿,不知外头怎么乱成这样?”
桔梗恭敬地行了一礼,“娘娘,方才流光拦住娘娘说林小媛不舒服,要娘娘帮她请太医,香儿已经去请,可流光和林九又来催促,言语中还是总是暗指娘娘对林小媛腹中皇嗣不够关心……”
桔梗语气中添了些委屈,“奴婢实在不能忍受他们这般污蔑娘娘,想申斥几句,他们却还是不依不饶……”
林九和流光皆是一愣,什么什么?
流光还没有反应过来,林九却忙反驳道,“你胡说!”
意识到自已有些急躁,林九收敛了急色,又叩首道,“桔梗姑娘分明是胡言,奴才和流光求了许久,桔梗为何不提娘娘已经请了太医?”
桔梗跪直了身子,直言问道,“方才你们并未问过一句有无请过太医之事,只是一味指责贞妃娘娘,且不说娘娘已经着人去请太医,就算娘娘一时事忙,难道就因为你们二人催促,就得撂下手中之事,赶紧出来见你们不成?”
桔梗复给景昌帝叩头后,眼睛都红了,“皇上,自林小媛有孕,不知有多少次明明无恙却要请太医来看。娘娘心慈,顾念着林小媛初次有孕,处处多加照拂,如今却落得这样的指责……”
叶婧面露不忍,想扶起桔梗,却发现还被景昌帝拉着手,只好两手回握住景昌帝的手,“皇上,这丫头是为了臣妾才这般直言,虽是有些逾矩,也求求皇上先饶了她,再论是非吧?”
景昌帝并不在意这宫女的直言,倒是贞妃没有假惺惺地拦着,反而是直言求情,叫他心里更是熨帖。
他果然没有看错,贞妃之心赤诚,不是在他面前惺惺作态之人。
“无妨,朕知道你一心护主,且此事本就不是贞妃之过。起来吧。”
桔梗叩了个头,起身后垂手站在一旁,再不急着说话。
林九心里千回百转,他这才想明白,方才桔梗虽语气不善,可除了绕圈之外,不就是只字未提请不请太医之事?
林小媛打算得好,也请来了皇上,可没想到贞妃这般狡猾,连她身边的宫女都是这般狡诈,不仅没落下什么错处,还抓到了他们的过错。
眼下得赶紧想法子躲了这一劫,不能耽误了主子的大事才好。
可怜只有流光糊里糊涂地跪在这里,到现在也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只是一味祈祷着能少些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