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眸光一转,邱尚宫立刻指挥着伺候的宫人,向外退去。
一瞬间,整个偏殿就只剩皇后和王妃。
这时,皇后起身起至宋谨央跟前,就要恭恭敬敬地行大礼。
宋谨央哪肯受皇后大礼,立刻起身想要阻止。
皇后却含着热泪道。
“阿姐,你既是皇上嫡亲的姐姐,又是皇上的救命恩人,臣妾这一拜,你如何受不起?你难道想十五宫宴那日,让臣妾当着众人的面再行礼?”
皇后这话说得妙,反正这礼她都要行的,宋谨央不让她避人,她就只能当着众人的面了。
此话一出,宋谨央也只能认命地受了皇后一礼。
不久,邱尚宫端来热茶与点心,皇后亲切地笑道。
“阿姐,这是岩茶。除了皇上那儿的两斤,太妃那儿的两斤,臣妾这儿一斤,剩下的五斤,臣妾命人都包好了,一会儿您出宫,统统带回府。”
宋谨央也不矫情,自已的确好这一口,便笑着谢了她。
端起茶碗转了转碗盖,轻轻掀开,撇了撇浮沫,沁人心脾的茶香四溢,浅抿一口,通体舒泰。
喝了几口茶,皇后便转入了正题。
“阿姐,臣妾娘家侄女独孤筝,到了适婚年纪,家里有意替她相看。”
皇后的话说一半留一半。
毕竟,王妃曾经替崔珏求娶过,独孤筝若想另择人家,自然得知会王妃一声。
自打从皇上处得知,崔珏并非王妃亲子后,她便彻底收了结亲的心思。
她本就看不上崔珏,认为他文不成武不就。
不过看在王妃的面上,才勉强答应。
心里始终堵着一口气,深为自家那惊才绝艳的侄女惋惜。
就怕她像云氏一样,嫁了个一无是处的纨绔,一辈子就给毁了。
宋谨央知道帝后感情真挚,皇上有事向来不瞒着皇后,她也的确有母仪天下的胸襟,是个可信的人。
宋谨央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实话实说。
“娘娘,良禽择木而栖!崔珏并非良配,才华出身都配不上独孤姑娘,自当另择良配。”
两家只是口头协议,并未正式下定。
有了宋谨央这句话,皇后彻底放下心来。
接着又说到了升迁之事。
这是皇上特意交代她的,说姑嫂两人说话更便宜。
皇后兜兜转转说了一大堆,核心意思就是:不管是翰林院,还是禁卫营,只要宋谨央一句话,皇上定然照办。
宋谨央淡然一笑。
“娘娘,咱们后宅女子,哪能干涉朝政?升迁之事,让皇上同臣子们商议去,咱们只管喝喝茶、赏赏花,抽空打打叶子牌。”
一听这话,皇后乐了。
王妃这是连儿子都不要了。
就该如此!
听说那几个混账,格外不像话,话里话外,竟不要脸地帮衬那个白月光,打压自已的母亲。
若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自已岂非白做这个皇后了?
“阿姐做得对,你那一大家子,扔王爷操心去!日后你入宫,别的不敢说,打叶子牌的人手,臣妾自然凑得足足的。”
一句话说得两人乐不可支。
云氏在宫人的指引下,来到御花园梅林。
远远的,便闻到一缕淡香,她的心瞬间舒畅不少。
加快脚步,转过一个弯,扑面而来的,便是盛开的梅林。
红艳艳的梅,白皑皑的雪,落在枝头上,满满的都是喜气,看得人心旷神怡。
她的脸上露出难得的笑意,自已最爱的就是梅花,祖父还在位时,每年都带她入宫赏梅。
那年的梅树下,一位气度翩翩的佳公子,儒雅地轻笑,静静地唤她:“挽月,我等了你好久,可算把你等来了……”
“挽月!”
一道暗沉的男声响起,彻底打断了云氏的回忆。
她一惊,蓦然回首……
梅花树下,四皇子一身玄色衣袍,正目光灼灼地望着她。
她,规规矩矩地行了万福礼,转身便想离开。
“挽月,”四皇子快步走近,强大的男子气概扑面而来,“多年未见,你,还好吗?”
云氏再次行了一礼,低眉顺目地说:“妾身一切都好!多谢四皇子关心!出来许久,只怕母妃等得不耐,妾身先行告退。”
不容她反抗,四皇子胆大包天地上前一步,一把扣住她手腕,脸上写满担忧,关心地问道。
“皇后待你如何?今日可有为难你?”
云氏受惊,脸涨得通红,拼了命想挣脱控制,可四皇子就是不松手,她只能勉强敷衍几句。
“皇后待妾身极好,午膳准备了满满一桌菜,都是妾身爱吃的。”
皇后待她,出乎意料地好。
甫一见她便红了眼眶,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看到她面色红润、神色怡然,这才放心地让她落座。
皇后的关心不似做假。
她的心突突地猛跳,想起进宫路上母妃的话,顿时升起无限希望。
思及此,她的唇角不自觉地往上扬起。
四皇子见状,立刻蹙眉沉思。
云氏的表情似乎遇到了喜事,是什么事值得她情不自禁地开怀?
笑意才刚刚展露,云氏立刻警觉起来,恢复了木讷的表情,猛得挣脱控制,屈膝一礼后,果断离开了。
她的心就狂跳着,步履越来越快,试图狠狠甩掉身后那道灼人的视线。
四皇子目光沉沉地注视着云氏远去的背影,抿着唇不知在想些什么。
云氏回到凤怡宫,皇后与宋谨央说完了正事,正商量着打叶子牌的事。
听到宫人禀报,皇后立刻正襟危坐,赶紧换了称呼。
既然阿姐不愿立刻诏告天下,总有她的考量与打算,自已配合就好。
“王妃,正月十五宫宴那日,你可得早些入宫,咱们先来几圈叶子牌,再去前面应酬过节。”
“那敢情好,老婆子这么多年,光忙着当家理事、伺候儿孙,连叶子牌都没功夫打,白白错失了大好时光。今年十五那日,定要多打几圈。”
说笑间,云氏走了进来,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后,规矩地在宋谨央身后站定。
宋谨央眸光微闪,状似不经意地问皇后。
“娘娘,今年气候严寒,听说北疆那边受了灾?”
皇后余光扫到云氏,后者一怔又一喜,紧张地支起耳朵听。
云氏祖父的流放地,正是北疆。
皇后了然地微微一笑。
“岚城的确有雪灾,但受灾情况不严重!今年城主新招募了一位幕僚,此人有长才,雪灾才起了个头,他便献上了计策。依着他的建议,几道政令下去,百姓的日子丝毫未受影响。”
“哦!”宋谨央饶有兴味地问,“是哪位大官人,竟有这等本事?”
皇后指了指她身后的云氏,呵呵笑道。
“还能是谁?喏!就是你那好儿媳的大哥!云箭秋!”